齊公子在獄中也沒閒著,他利用上麵給他寫交代材料的筆墨紙硯,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趁著海豐公子前來探望他的時候,將其交給了海豐公子。
海豐公子看過之後大驚失色,帶著文章連夜回到了南京,將主意打到了自己小媽身上,文章是由常夫人呈交給常凱申的,一開始,常凱申也沒往心裡去,隻是夫人的美意不好推辭,這才勉強看了幾眼,結果不看則已,一看便是觸目驚心。
“這個人用於做情報,實屬大材小用了。”事後,常凱申對著夫人說道:
“他是治國之太嶽,勘亂之伯涵,隻可惜,我沒有及早發現他啊。”
聽到這句話,常夫人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踏實了,可為了掩飾自己的意圖,她還是故作不解地問道:
“達令,這個人年輕氣盛不識收斂,你給他的考評是不是過高了?”
“不!”搖搖頭,常凱申信心十足地答道:
“一個能把紅黨前景看得如此透徹之人,照樣也能通曉黨國未來之命數。總之,這個人如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紅黨。”
一封電報從南京送抵沉陽,剛剛破譯出來,行營二處副處長張樹勳便馬不停蹄地趕到監獄,親自會晤了齊公子。
“有人要我問你,對民國未來有何主見?”張樹勳正襟危坐,神情如臨大敵。
“退報道,保平安,觀其變,收人心。”十二個字,齊公子答得是行雲流水。
“退報道?難道你認為大陸會守不住麼?”
眯眯一笑,齊公子微微頷首。他倒是挺從容,可張樹勳卻坐不住了,臉色陰晴變幻。
“倘若總裁能及時撤出東北部隊,還有半壁河山可守,不然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這怎麼能當你沒說呢?不行啊!你得說呀!這關乎我黨未來之命運。”
後麵那句話,不是張樹勳自己加上的,想知道答桉的人,其實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因為臨行之前,上司曾囑咐他,倘若齊公子能看出國府有經營報道之意,那就讓他說下去,否則還是趁早打住,讓他繼續坐牢等待上刑場吧!
張樹勳從牢裡出來的時候,冷汗直流,因為裡麵的那個家夥實在是太敢說了,甚至於將矛頭直指常委員長,像他這種人,已經不能用膽大妄為來形容了,按照以前的規矩,這種人就該在菜市口被淩遲處死的。“怪不得他敢擅自更改軍事行動,嗯!這根源我算是找到了。”張樹勳弱弱地想道。
齊公子的對答被上抵南京,常凱申聽罷之後久坐不語,過了良久,這才對夫人說道:
“黨國不能重用人才,這是我的錯,我沒有當好這個家。”
隨即他找來海豐公子,簡單詢問了齊公子的情況,當聽到此人是為長春百姓而以身試法時,常凱申忍不住熱淚盈眶。他礅著手杖說道:
“此乃吾黨之楷模,民族之精英!”
齊公子的為人,海豐公子是一清二楚,所以他能闖下這番滔天大禍,海豐公子並不感到任何奇怪。但奇怪的是父親的讚譽,這種考評擱在齊公子身上,是不是有些謬讚了?
“毫不為過!海豐啊!你可知此人乃是百年難覓之良臣?”
海豐公子搖了搖頭,雖說搖頭,可他心裡比誰都明白,父親對齊公子的考評,確實是恰如其分。
“此人若能加以磨練,他日成就必不在房杜之下。你要細心籠絡,待之以誠,切莫讓人才為他人所用。”常凱申讓兒子出麵去救助、籠絡齊公子,這說明他是打算將齊公子留給兒子重用,到那時“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賢臣忠,必能在青史上留下一段佳話。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已年逾花甲,所放心不下者,唯身後兒孫之事。
不過常凱申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把齊公子比喻成唐代名相房玄齡,這一點都不為過。但與“房玄齡”齊名的“杜如晦”,他老人家轉世投胎跑哪去了?很不湊巧,被紅黨給挖走了。
督察室內部有一句考評,說五大狐狸精當中的三個人,是“房謀杜斷,女中諸葛”。“房”指的是齊公子,“杜”是喻示那個可親可敬的“店小二”,至於“女中諸葛”,毫無疑問,就是比喻撒手不問世事,正一心一意在家奶孩子的於秀凝。
隻可惜啊,這三位鬥的那叫一個不可開交。因此東北局勢弄到了現在這個結局,要怪也隻能怪國黨雖藏龍臥虎,但卻不能識英雄重英雄,任由英雄埋沒,以至於為他人所用。
齊公子的真實用意很簡單,就是“自救”兩個字。也許在東窗事發之前,他就想到了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因此身陷令圄,還能從容不迫地上達天聽,用才華來為自己謀奪了一線生機。
監獄對齊公子的待遇也大大改觀了,不但給他更換了舒適的監舍,而且還允許家屬隨時探視。葉晨也借機來看望了一下自己的老對手,葉晨自來熟的說道:
“老齊啊,客人來了,你也不說招待招待?還得是我自己倒水。”
葉晨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一邊喝著,也一邊瞧上了地圖。可瞧著瞧著,便不由自主地坐到齊公子身旁,隨後,他的眼睛也是一動不動了。
此時的沉錦線,已經被我軍徹底切斷,東北戰略要地錦州及其附近屬地,正完全裸露在我軍麵前,形勢對**極為不妙。葉晨的表情齊公子自然是儘收眼底,隻見他玩味的笑著,然後說道:
“我要是民主聯軍,隻要一拿下錦州,東北數十萬**也就插翅難飛了。”從“店小二”手中搶過茶杯,齊公子喝了一口,然後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此時紅黨主力,恐怕已經大舉南下了。”
葉晨故作湖塗的看著齊公子,然後問道:
“不可能吧?據我們的內線報告,民主聯軍主力正分布在北滿,大軍南下的話,這怎麼連個動靜也沒有呢?”
“跟我還裝什麼湖塗?”齊公子瞥他一眼,不滿地說道:
“連這步棋都看不出來,那你還是‘店小二’麼?”
葉晨嗬嗬笑了兩聲,從懷裡摸出包煙來,甩給齊公子一根,幫其點燃,然後問道:
“要照你這麼說,東北剿總也應該能看出來,可他們為什麼沒得到消息呢?”
“那是民主聯軍想給他們個驚喜。我敢跟你打賭,你派人摸到阜新、彰武地區,肯定能發現蛛絲馬跡。如果民主聯軍沒有南下,我敢把腦袋輸給你。”說到這,齊公子又喝了口茶,然後不經意地問道:
“長春現在怎麼樣了?老百姓吃到糧食沒有?”
“我辦事你放心,誰敢餓著老百姓,”“店小二”把腦袋一側,貼在齊公子耳畔說道:
“我傾家蕩產跟他玩兒命。”
齊公子仿佛被人踩了貓尾巴似的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氣順著後脊梁直衝天靈蓋,因為他聽出了葉晨的意有所指。現在葉晨隱藏的地下交通站,是往長春運送糧食的重中之重,他不允許任何人對其進行破壞,所以才會說出這樣威脅意味十足的話來。?小書包小說網(xiaoshuba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