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防的何文惠(1 / 2)

何文惠來到打菜窗口的時候,發現給她打菜的是以前的熟人,葉晨的徒弟六子,隻是今天何文惠感覺有些怪異,當她選出要打的菜,付完錢後,六子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打菜的時候,手裡的勺子沒有任何的抖動,直接將菜扣到了盤子裡。

要知道打菜時抖勺子可是他們這些混食堂廚子的保留節目,每逢打菜的時候,不給你抖出羊癲瘋的效果來,都算是他們這些人的工夫不到家。今天這可有些太反常了,何文惠看著六子有些飄忽不定的眼神,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卻是讓她大驚一驚。

由於何文惠跟高俊玲進門的時候,選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她沒注意到一號桌做的客人,這下回頭讓她看了個正著,因為這桌上的客人,她至少認識三個。第一個是自己欠了好幾個月錢的債主葉晨,如果隻是他自己的話,何文惠還不會感到這麼驚訝。

第二個是二食堂的直屬領導,辦公室的姚主任,來這裡吃過幾次飯,何文惠對他也還算有印象,更何況當初謝廣順來到二食堂鬨事兒的時候,何文惠跟他打過照麵兒,如果隻是這兩個人的話,何文惠還不會感覺到驚訝,最讓人震驚的是坐在這張桌上的第三個人。

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自己同學加前男友,李建斌的母親,市總工會的副主任。在何文惠的印象裡,這是個不苟言笑的嚴肅女人,跟人聊天的時候,總是端著。然而今天李建斌的母親卻是笑得陽光燦爛,最主要的是,幾人的談話,她好像還不是處於主導地位的那個,這一點從她跟葉晨說話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何文惠見過兩次李建斌的母親,她還從未見過這個女人有這麼和藹的一麵,一號桌不同尋常的飯局,讓她的心裡充滿了好奇。不過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適合去刨根問底兒,於是她試探著對六子問道:

“師傅,我能問一下嗎?劉師傅在嗎?我找他有點事兒。”

六子這才回過神來,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女人,發現是何文惠,他嗤笑了一聲,對著一號桌的方向揚了揚腦袋,然後說道:

“我師父今天可沒空招呼你,市裡來的領導,還有寧州日報社的記者正采訪他呢,你要是有事兒,那就改天再來吧。”

何文惠明顯的愣了一下,日報社的記者,跟一個整天炒菜做飯的廚子,這明顯是風馬牛不相及,如無意外的話,這兩種人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打交道的機會,記者怎麼會去采訪他?何文惠小心試探著問道:

“劉師傅這是被評上勞模了嗎?記者都來采訪他了?”

何文惠的心裡能想到的,也就是這樣了,而且市一級的勞模恐怕都沒有這種影響力,可以讓記者和市總工會的主任作陪,至少得省一級的勞模或是全國勞模才能有這樣的待遇。可一個做飯的廚子,得到省勞模或是全國勞模實在是太過超出她的想象了,難不成這家夥做的是國宴不成?

六子哂笑了一聲,眉毛挑了挑,然後對著何文惠說道:

“你就彆瞎猜了,我師父的文章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了,這份量我感覺不比勞模差到哪兒去,而且在咱們寧州市不說數一數二也差不多了,這種事情日報社的記者肯定是要來給他做專訪的。”

何文惠感到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作為一個文學青年,恐怕沒誰比她更知道《人民文學》的含金量了。能在那種全國性文學期刊上發表文章的,大多都是文壇大家,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自己身邊的一個廚子寫的東西,在備受自己推崇的雜誌上發表,何文惠感到非常難以置信。

雖然是心裡有些不信,何文惠也沒有從臉上表現出來,她適當的微張著嘴巴,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對六子說道:

“你是說劉師傅的作品在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學》上發表了嗎?方便告訴我是哪篇文章嗎?我想拜讀一下。”

要論起彆的來,自己也許不懂行,可是作為一個能考上大學的學生,何文惠自問這種事情還沒人能忽悠住自己。這時就見六子瞟了她一眼,然後說道:

“剛才我們後灶還議論來著,說是一篇長篇小說,具體叫什麼名字我給忘了,不過作者是劉洪昌這是肯定的,你去看看吧。”

聽了六子的話,何文惠更加認為六子是在跟自己滿嘴跑火車,因為每年在《人民文學》期刊上發表的大部頭長篇小說,也就是那麼有數的幾篇,都是自己平時可望而不可及的文壇大家,剩下的一般都以中短篇,評論或是詩歌居多。

而且作為一本全國性的文學期刊,選拔標準極為嚴苛,自己學生時代的時候,無數次嘗試著投稿,結果都被拒了回來,她可不認為自己一向都沒怎麼瞧得起的廚子,會有這份實力。

何文惠的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禮貌的衝著六子微微頷首,然後說道:

“這麼厲害啊,那下班回去我路過書報亭的時候,可真得買回去一本,好好的拜讀一下了。”

何文惠說完,沒再廢話,端著打好的菜回到了自己和高俊玲的桌上,對著高俊玲說道:

“俊玲姐,咱們吃飯吧!”

高俊玲看著麵前的兩葷一素的菜肴,有些愛憐的理了理何文惠的頭發,然後說道:

“文惠啊,苦了你了,自從師父的眼睛出了毛病,家裡的一切全都要你來操持,真是太不容易了。等有空姐幫你張羅個對象,這樣你也不至於這麼勞累。”

何文惠笑了笑,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彆看自己長相俊美,可是家庭環境卻拖了後腿,屬於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類型,要不然自己也不會放棄上大學,而跑去參加工作。

好人家的小夥還真未必看得上自己家這樣的,畢竟結婚帶著一家子累贅,是個大老爺們兒都會感覺到頭疼,好看不能當飯吃,除非是遇到那種喜歡自己到了走火入魔的大傻子,要不然是沒人會選自己這樣的。

以前倒是不乏這種人,李建斌就是其中之一,自己眼瞅著就要把他給攻略下來了,可惜啊,這個男人性子太軟,自家老媽說一句話,他立馬乖的跟條哈巴狗似的。

心裡想著,何文惠將目光看向了一號桌的李建斌母親一眼,長歎了一口氣。自己的小算盤遇到李建斌母親這樣精明的女人,是絕對沒可能打得響的。

何文惠強笑了兩聲,看著高俊玲開口說道:

“俊玲姐,我可沒你這福氣,現在的男人一個比一個自私,尤其是我這種拖家帶口的,哪那麼容易找到對象啊,不是誰都跟姐夫似的,一直真心實意的對你好。”

高俊玲麵露一絲苦澀,咀嚼乾淨嘴裡的食物,輕聲說道:

“是啊,厚墩子對我是挺好的,要不然他也不會選擇下礦。”

礦工看上去是份高收入的職業,可是其中的酸楚,可謂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都說礦工吃著陽間的飯,乾著陰間的活兒,這句話是沒下過井的人無法理解的。

你永遠理解不了,下邊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工作環境;沒下過井的人,你永遠理解不了,下邊的人,那種對家的思念,對家的責任;沒下過井的人,你永遠理解不了,在下邊,一口新鮮的空氣到底意味著什麼。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去地下幾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地方,把腦袋彆在褲腰帶去乾活兒?

何文惠一眼就看出了高俊玲神色中的哀傷,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故意轉移話題說道:

“俊玲姐,你跟我說說你和姐夫的事兒唄!”

高俊玲放下了手中的快子,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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