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引君入甕(2 / 2)

餘則成不愧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外勤,哪怕他在聽到“峨眉峰”這個代號的時候心裡一驚,可是在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心理素質極其強大,隻見他有些迷茫的對著馬奎小聲說道:

“峨眉峰?那是紅黨在抗戰時期的密派啊,現在還在用嗎?不可能吧?”

“峨眉峰”這個代號,在軍統內部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這也正是“峽公”聰明的地方,他特意用一個老的行動代號,指派給餘則成,為的就是擺脫他的嫌疑。

馬奎不屑的笑了笑,他對於陸橋山這種玩心眼的文職,向來都不怎麼瞧得起,哪怕兩人都是中校,職階相同,這種鄙視也依然存在。隻見馬奎冷哼了兩聲,然後說道:

“他把我們都嫌疑了,他就高興了。”

“嫌疑我們有什麼用啊?”餘則成做出一副不理解這其中利害關係的模樣。

馬奎撇了眼餘則成,在他的印象裡,這也是個廢物點心,整天隻知道跟在站長屁股後頭跪舔,而且娶的老婆也是個鄉巴老,他對這種人是極其看不上的,如果不是為了給自己拉盟友,他連話都懶得跟這個家夥說。馬奎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你說有什麼用?彆跟我裝斯文了。你想想,站裡一直沒有副站長,這個人選會在你我他之外嗎?”

餘則成做出一副恍然的樣子,笑了笑,然後對馬奎說道:

“這樣啊,馬隊長,你和陸處長都是中校,我就是一個小少校,副站長是你們倆之間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馬奎看到餘則成這麼懂事兒的選擇退讓,臉上的笑意都快要蚌埠住了,他努力的憋著,然後對餘則成說道:

“你不也是從重慶來的嗎?”

餘則成無所謂的笑了笑,對著馬奎說道:

“那就讓他查吧,嗬嗬!”

……………………………………

商券會館,鄧銘和左藍吃過早飯剛從外麵進院,報務員叫住了鄧銘,將一份電文遞給了他,左藍立刻半轉身避嫌。鄧銘在打開文件簿的一刹那,在最上方看到了絕密二字,他立刻將文件夾調整到隻有自己能看到的角度,因為上麵寫著:

“絕密,餘則成乃內情員峨眉峰,此人值得信任!”

鄧銘長舒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直覺沒錯,這個餘則成果然是我們的同誌。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左藍,將裝著電文的文件簿遞給了報務員,然後說道:

“哎呀,克公也不知道這個餘則成的身份!”

鄧銘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左藍跟餘則成的關係,如果讓這兩個人冒然接觸,很可能會危害到餘則成的安全。我情報機構往敵人的心臟安插一根釘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他不允許兒女情長威脅到特情人員的安全。

再者說了,像是這種署名絕密的電文,隻限於他一人知道,這是我黨嚴格的紀律,為的是防止情報外泄,所以他不能有任何的惻隱之心,這也是對自己同誌的生命負責。

左藍的神色一暗,將手中的公文包遞給了鄧銘,然後說道:

“主任,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那我先回去了。”

馬奎的行動隊現了大眼,他是直接責任人,所以在接受過陸橋山的詢問之後,他像條瘋狗似的,對天津站的外勤逐一排查,發現可疑人員,直接拉到了刑訊室嚴加審訊,沒想到還真讓他發現了一絲線索,因為他發現葉晨居然派出了外勤去監視漢奸穆連成去了。

馬奎在得知是葉晨把這個小特務派出去的,擔心跟站長發生什麼誤會,他第一時間將這個外勤放了。然後把手底下的特務散出去收集情報,很快得到了手下特務新的情報彙總:

“最近站長跟穆連成接觸了三次,兩次喝茶,一次打網球。”

馬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對特務問道:

“還有什麼嗎?”

“最近穆連成家的侄女穆晚秋,跟餘主任來往密切。”特務回道。

馬奎聽得有些懵,這怎麼又跟餘則成扯上關係了,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小聲滴咕著:

“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誰知就在這時,手底下的特務繼續說道:

“好友,穆連成跟軍調紅黨代表鄧銘主任是大學同學。”

馬奎直接就是一個激靈,看向特務問道:

“穆連成跟鄧銘有接觸嗎?”

“沒發現,不過昨天晚上穆連成一家人都失蹤了!”

馬奎陷入了沉默,他拽過了一張紙,用鋼筆在上麵寫下了三個名字,鄧銘,穆連成還有站長,尋找他們之間的聯係。

通過手下彙報的情況,站長這段時間頻繁的跟穆連成見麵,而穆連成又恰好是紅黨代表鄧銘的同學,難不成這次情報外泄是站長的手筆?他在故意賊喊捉賊,為的就是把這口黑鍋牢牢地扣在我行動隊的頭上!

馬奎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的猜測無

限的接近現實,這個王八犢子搞不好就是紅黨潛伏在天津站的臥底,狗屁的“峨眉峰”,他恐怕就是那個峨眉峰才對!

然而馬奎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是萬萬不敢將這件事情彙報給自己的後台的,因為這是隔著鍋台上炕,犯了軍統的大忌,如果不能坐實這件事情,他非但沒功勞,反而會因為這件事受到軍法處置……

……………………………………

馬奎在辦公室裡搞東搞西,疑神疑鬼的時候,被他審訊的那個外勤,此時正在一家私人診所裡治傷,陪同他的不是彆人,正是葉晨。大夫幫小特務處理著傷口,一道道疤痕遍布小特務的上半身。

葉晨也沒顧忌這是在診所,在大夫上藥的間隙,幫小特務點著了一支煙,塞到了他嘴上,小特務夾煙的手疼得直哆嗦,好不容易堅持到大夫幫他上完了藥。

葉晨揮揮手讓大夫先出去,然後才小聲對著小特務問道:

“怎麼樣?我讓你傳遞出去的消息,你傳遞出去了嗎?”

小特務警惕的看了眼門口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小聲回道:

“放心吧站長,我都按照你的要求說的,馬奎放我的時候,我還聽到他跟手下吩咐,讓他們去查穆連成呢!”

葉晨輕拍了怕小特務的肩膀,然後說道:

“委屈你了小吳,等這件事過去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誰知小特務搖了搖頭,然後動情的說道:

“站長,沒啥委屈的,能幫到你就是我的榮幸。當初我媳婦難產,還是你幫忙聯係的大夫,給我墊付的醫藥費,要不然恐怕她們母子倆就是一屍兩命了,你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

葉晨在滲透世界的時候,他是督查室的總務科長,彆的沒學會,就學會怎麼跟底層的兄弟搞好關係了。對待這些人的時候,他從來沒有任何領導的架子,總是拿出當初在冀熱遼根據地時,大姐給他噓寒問暖的那一套,而這往往是最能暖人心窩的。

當初這個小特務,因為媳婦難產,在醫院急需手術,跑到財會那裡預支工資,然而不是發工資的日子,財會又怎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給一個小外勤開資?而這一幕恰好被葉晨看到了,他順手就幫了個小忙,現在小特務就站出來回報他了。

其實葉晨這是徹頭徹尾的陽謀,現在情報外泄的責任在馬奎和他的行動隊身上,馬奎千方百計的尋找泄密的罪魁禍首,意圖擺脫自己的責任,而自己這個時候給他手裡塞了一把刀,就差告訴他情報外泄是我的責任了。

以馬奎的尿性,和他莽夫的性格,他肯定會冒失的對自己展開調查,然而他不調查還好,一調查就會栽進溝裡,因為他的這種行為,是在觸犯軍統家規,而且在自己刻意的引導下,他的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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