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則成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輕聲說道:
“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今天晚上就能聽見處決袁佩林的槍聲。”
翠萍激動的跟打了雞血似的,對著餘則成說道:
“那我今天晚上就不睡了,我等著聽,反正咱家離繡春樓也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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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樓一間昏暗的房間裡,袁佩林正坐在桌上喝酒,穿著一身大褂的李涯在一旁作陪,袁佩林對著李涯問道:
“李隊長,你為什麼不喝酒啊?”
“喝酒誤事,你喝吧,我陪你說說話!”李涯回道。
袁佩林哂笑了一聲,他知道李涯陪自己說話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套出更多的天津地下組織的情況。袁佩林有些邀功的對李涯問道:
“怎麼樣李隊長,今天抓得這幾個,能給你立功吧?”
袁佩林的這番話,如果是對陸橋山說,陸橋山絕對會笑臉相迎,把他誇到天上去。可是李涯和陸橋山終歸不是一種人,隻見李涯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老袁,你也許有所不知,我乾這一行還真不是為了立功受獎。”
對於袁佩林這種背叛了自己信仰的人,李涯的話就好似一個笑話,他玩味的打量著李涯,然後問道:
“那你圖什麼呀?陪我在這兒點燈熬油的。”
從本質上來說,李涯其實和齊公子都屬於一種人,那就是對國黨愚忠,信仰堅定,隻見李涯神情肅穆的對著袁佩林說道:
“為黨國消滅所有的敵人,讓孩子們過上好日子,抗戰如此,反紅也是如此。”
袁佩林輕嗬了一聲,然後端起了酒盅,對著李涯說道:
“向你致敬。”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女人的慘叫聲,袁佩林緊張的對李涯問道:
“怎麼回事兒?”
李涯拍了拍袁佩林的肩膀,安慰道:
“彆擔心,我們的人在下麵守著呢,你放心的喝吧。”
話雖如此,李涯也還是站起身來,來到窗口處,朝著外麵打量著,一邊看還一邊對袁佩林說道:
“老袁,我還是要感謝你的,我來天津的第一槍啞火了,是你幫我打響了第二槍。”
袁佩林此時心裡已經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種東西很玄乎,人死之前,都是會有所感應的,就好像看守所裡犯人臨槍決之前,都能冥冥中感應到自己的生命即將進入倒計時。袁佩林聲音有些哆嗦的說道:
“這兒有點亂,看看明天是不是給我換個地方?”
李涯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對著袁佩林說道:
“我先走了,明天還要對付那些工運份子呢。”
“那好吧,我也該睡了。”袁佩林回道。
李涯明顯看出了袁佩林的神經緊繃,對他體貼的說道:
“老袁,你要是寂寞了,就跟外麵說一聲,這裡排解寂寞還是蠻方便的。”
袁佩林看了眼李涯,現在地下黨對他的追殺就好像是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哪來的心情搞這種調調?袁佩林沒好氣的說道:
“下三濫的事兒我沒興趣!”
李涯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嘲諷,這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叛徒難道還不夠下三濫?有那麼多的人因為你的出賣而人頭落地,結果你還把自己標榜的一副清高的模樣,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了。
李涯也懶得跟袁佩林繼續廢話,道了聲晚安後就直接出了屋,跟外麵負責警戒的行動隊小隊長交代了一聲,然後出了繡春樓,開著自己的道奇小轎車回了天津站補覺去了。
李涯走了之後,袁佩林躺在床上,剛要睡著,樓下突然傳來了吵鬨聲,聽起來像是丘八的語氣,袁佩林一陣心煩意亂,對著外麵負責保護他的行動隊的特務嚷道:
“外麵出什麼事兒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兵鬼鬨事,您睡您的。”外麵的特務回道。
袁佩林本以為有天津站的特務出麵,這種小事一會兒就解決了,沒曾想竟然愈演愈烈,過了一個鐘頭了外麵都沒消停。袁佩林惱羞成怒的對著外麵吼道:
“齊隊長,你下去看看,叫喪呢?!”
負責給袁佩林守門的齊隊長無奈的下了樓,殊不知這正中了我黨鋤奸小分隊的下懷。此時繡春樓下兩個身著國軍軍服的士兵,正跟負責把守樓梯的行動隊的特務撕吧,嘴裡還嚷嚷著:
“老子又不是不付錢,為什麼不讓上二樓?”
這兩個兵痞是我地下黨埋在憲兵司令部的兩顆暗子,身份經得住查,今晚他們二人的主要任務就是調虎離山,把二樓負責看守袁佩林的特務給引下來,然後由外麵的同誌從隔壁的屋子翻窗進入,對袁佩林實施斬首。
齊隊長從樓上走了下來,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的馬牌擼子,也就是勃朗寧M1903,直接頂在了兵痞的腦袋上,兩個兵痞瞬間不敢言語,這時齊隊長吩咐手下的人把二人的長槍給下了,接著對二人說道:
“明天讓你們的長官去保密局行動隊領槍,給我滾!”
隨著兩個兵痞灰溜溜的離去,齊隊長回到了樓上,結果剛到袁佩林的門口,卻發現屋門虛掩著,齊隊長試探著推開了門,對著裡麵喚道:
“袁先生?”
屋子裡鴉雀無聲,齊隊長心說壞了,趕忙拿著手電來到窗前,掀開簾子往裡一瞧,頓時大驚失色,因為袁佩林此時已經身首異處,腦袋都被人給卸走了。
齊隊長驚的手電直接摔在了地上,趕忙去到外麵,給正在天津站補覺的李涯撥去了電話。
李涯這邊剛眯縫著,突然被電話鈴聲驚醒,他坐起身的時候嘴裡還念叨著:
“但願是好消息。”
然而事與願違,今晚的李涯注定是無法入眠了……
餘則成這邊也沒消停,他跟翠萍守在窗前,側著耳朵傾聽著窗外傳來的動靜,然而等了一宿,半點聲音都沒傳來,眼瞅著天色都擦亮了,餘則成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對著翠萍說道:
“睡吧,也許……也許老羅他們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現在的餘則成心情無比的沉重,因為他從陸橋山那裡得知,李涯通過從袁佩林那裡獲悉的情報,今天就要對我黨的工運組織進行圍剿,這時候還沒把袁佩林給乾掉,不知道會有多少同誌無辜的犧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