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誰,老馬,馬魁,就原來跟汪新他爸跑一趟車的。倆人處的跟哥們兒似的,按輩分兒還是汪新的大爺呢,咱們院兒裡新搬來的葉晨也是老馬徒弟!”
說曹操曹操到,正在這時,葉晨從他們身邊路過,笑著打了聲招呼,然後從兜裡掏出了一盒大建設,每人散了一根。老吳媳婦兒在一旁好奇的問道:
“葉晨啊,你咋回來這麼晚?吃飯了沒?不是早就下班兒了嗎?我看汪新早就到家了。”
葉晨嘿嘿一笑,然後對著老吳媳婦兒說道:
“嬸兒,我吃過了,下了班去我師父家認認門兒,然後在他家蹭了頓飯。叔、大爺,你們繼續玩,我先回屋了。”
吳長貴從兜裡拿過了洋火,幫著老蔡和老陸把煙點著,順帶著自己也開始吞雲吐霧,隻見他輕聲說道:
“我瞅著新來的這小夥子比汪新可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汪新這小子忒鬨,一般人鎮不住他。”
陸紅星比較圓滑,他知道老吳話裡的意思,汪新平時見了院子裡的叔叔大爺,可沒有葉晨這麼客氣,就好像遊離在人群之外似的。如果不是看在汪永革的份上,這些人不願意跟小年輕計較,換了個外人,隨便挖個坑就能把這小崽子給埋了。
陸紅星一邊抽著煙,一邊擺弄手中吃掉的棋子,然後嗬嗬一笑,開口說道:
“你來的晚,可能不知道,那老馬也不是一般人。再說了,年輕人摔打摔打挺好,不是有那麼句話嘛,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
老蔡撇向了一旁的兒子蔡小年,然後說道:
“聽到了嗎小年,說你呢,以後懂點禮貌,彆讓院子裡的大人挑出不是來。”
這時一旁正在洗工作服的老吳媳婦,幫腔蔡小年道:
“你說他乾嘛呀?人小年兒有眼力見兒,會說話,這不挺好的嘛?”
蔡小年今天晚上跟在自家老爸和師父跟前,讓老子給呲了一晚上了,聽到吳嬸兒向著自己,趕忙放下了手中的啞鈴,拎起了一旁的暖瓶,往吳嬸兒正在洗衣服的盆裡加熱水,主打的就是一個會來事兒。
吳長貴在一旁都看樂了,對著身旁的老搭檔說道:
“老蔡啊,你不了解你孩子,我跟你說啊,要我說小年啊早晚是列車長的料!”
這時包括師父陸紅星都讚許的點了點頭,老蔡心裡雖然挺美,可是表麵上卻還是沒給兒子好臉色,他撐著手裡的大茶缸子,斜眼瞟向蔡小年,然後問道:
“小子,你覺著你行嗎?”
就像德運班主剛子似的,老一輩兒對待自己的子女,總是批評勝過了表揚,甚至是一輩子都沒誇過自家孩子一句。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愛自己的子女,他們恨不得讓子女在自己這裡,把所有的挫折全都經受一遍,這樣在外麵孩子才會少被彆人指指點點的。
然而年輕人哪能沒點自己的小脾氣?蔡小年把玩著手裡的啞鈴,然後說道:
“說行不一定行,說不行不一定就不行。行就行唄,不行就不行。”
說完蔡小年懶得再繼續挨呲沒夠,拎著自己的啞鈴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老吳撣了撣手裡的煙灰,然後指著蔡曉年離去的方向說道:
“他說他行!”
“他說他不行!”老蔡爭辯道。
一旁的陸紅星正因為找不到破局的辦法在那裡鬨心呢,被他們這一打岔,想法全亂了。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
“就此打住,我說我徒弟行他就行,不行也行,我是他師父!”
汪新家裡,父子倆吃過晚飯後,正靠在沙發上扯閒篇兒,汪新想到了白天拜師的事兒,一邊磕著花生對著父親問道:
“爸,白天領導給我安排了個師父,叫馬魁。”
汪永革聽到這個名字,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看向兒子問道:
“你說誰?”
“馬魁。”
“他出來了?”
汪新“嗯”了一聲,然後對著父親說道:
“你說巧不巧,我之前那個手腕子,就是他給弄傷的。他說跟你挺熟的,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啊?”
汪永革的眼神變得有些躲閃,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虧心事兒。他有些慌亂的搪塞道:
“啊,那什麼,我們共事兒那會兒你還小,後來他犯事兒就直接進去了。”
汪新吃花生吃的有些口乾,他喝了口水,然後對著父親說道:
“他那個案子說是被人誣陷的,已經調查清楚了,不僅提前出獄,還恢複了警籍。冤枉他那倆人給抓住了,把這事兒給全都招了。爸,你們倆挺熟的,他這人咋樣?”
汪永革聽著兒子的問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這些年他對於馬魁家帶著嚴重的心理負罪感。馬魁被警察帶走時,女兒馬燕才7歲,正是需要父愛的時候。
而妻子王素芳身懷六甲,聽到這個消息一著急就流產了,馬魁永遠失去了自家老二。此後,家裡的經濟狀況急劇下降,導致女兒初中畢業就去了國營商店上班補貼家用,而王素芳因為長期勞累,身患重病,更是讓汪永革的內心承受著煎熬。
許久之後,汪永革從回憶中醒過神來,一臉落寞的對兒子汪新說道:
“你師父他挺有本事的,你就好好跟著他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