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寧陽到哈城這樣的長途火車,火車上的乘務人員工作都是三班倒,而且由於慢的跟老牛拉破車似的,一耽誤就是還幾天才能回來,乘務人員都休息不好。所以每次回來,會休息四天才再次發車。
葉晨準時拎著自己的包,來到了火車站月台,跟著師父一起檢查了一遍列車上的情況,然後下到了月台,等待著旅客上車。
葉晨發現馬魁這臉色有些陰沉,於是便開口問道: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我瞅著你好像是不大高興啊?”
馬魁瞄了瞄入站口的方向,然後抬起手腕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接著說道:
“眼瞅著都要發車了,汪新還沒來,我看他這工作態度就有問題!”
人是不扛念叨的,馬魁這話剛說出來沒多久,就見汪新氣喘籲籲的拎著自己的皮包跑到二人跟前,然後說道:
“對不起啊,遲到了,我這有點拉肚!”
馬魁對著汪新把手表給亮了出來,然後說道:
“你看看幾點了?要是有案子,等你拉完這泡屎的工夫,最煩也沒影了。”
汪新不是傻子,相反,這小子非常聰明。從第一天跟在馬魁後頭出車,他就感受到了馬魁對自己的抵觸情緒。而且自己和葉晨都是他徒弟,馬魁對待葉晨的態度,可不像對待自己的時候那麼生冷。
汪新心裡頭覺得非常不爽,於是乎臉上也掛了相,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這不是沒案子嗎?至於這麼跟我上綱上線的嗎?”
看到汪新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馬魁的肝火更是往上撞,他緊鎖著川字眉,對著汪新說道:
“能耐挺大啊,你咋知道啥時候有案子,啥時候沒案子的?罪犯會等你撇完大條以後,他再動手嗎?這麼善解人意他還叫罪犯嗎?”
葉晨在一旁憋著笑,差點沒笑出聲,因為這倆人的嘴茬子都利索,所以嗆嗆起來也非常有意思。汪新自然是看到了葉晨憋笑的表情,他有些掛不住臉,嘴裡嘟囔著:
“就解個大手的工夫,您至於嗎?用不用我跪下給您磕一個認錯?”
“下不為例!”馬魁冷哼了一聲,然後把手摸到了後腰處,拽出了那本《福爾摩斯探案集》,遞到了汪新的手裡。
汪新接過了書,打量了一眼,然後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不我書嗎?咋擱你這兒呢?”
馬魁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看都沒看汪新,然後壓抑著怒火說道:
“馬燕是我閨女。”
汪新對於馬燕簡直是熟到不能再熟,他打小就跟馬燕是同班同學。而且在汪永革的影響下,彆人孤立、欺負馬燕的時候,他總是會挺身而出。而且平時馬燕家裡生活上有什麼難處,汪永革總是第一時間帶著兒子前去幫襯。
汪新得知自己師父原來是老同學的父親,臉色好看了許多。嬉皮笑臉的說道:
“嘿,這不巧了嗎?都是緣分呐!”
馬魁越發的覺得汪新這家夥就是個二皮臉,索性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隻見他背著手看向了汪新,然後說道:
“我閨女正在全力複習以應對高考,我請你不要去耽誤她學習!”
汪新聽著這話裡帶刺兒,他也不是吃虧的性子。自己是馬燕的同學不假,兩人關係好也是事實,可這並不代表著自己就要受她爹的氣,他直接回嘴道:
“這事兒咱可得把話說清楚,罪過太大了我擔不起。什麼叫我耽誤她學習?這書是她死氣白咧從我這兒搶走的?我還一頁都沒看呢?怪我嘍?”
汪新的描述畫麵感太強,馬魁甚至都能想象到一對青年男女打鬨的場景,偏偏女方還是自己的閨女,男方更是自己仇人家的小崽子。要不是馬奎的身體素質好,這事兒能心塞的他背過氣去。他陰沉著臉對汪新說道:
“你甭跟我扯那沒用的,以後彆再拿這種事在我閨女眼巴前晃悠!”
汪新的心裡此時已經不爽到極點,從打上班他最看不上眼的師父馬魁就對他喋喋不休的訓斥著,嘴裡頭沒一句好話。就算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是他這麼個大小夥子了。在家的時候我爸都沒說這麼訓斥過我,你憑啥?
隻吃虧不占便宜那不是汪新的性格,他拿著那本書在手裡輕拍了兩下,然後說道:
“這書也沒啥不好的啊,要不您瞅瞅,是關於破案的。拉倒吧,反正你也看不懂。”
說罷汪新都沒等馬魁回應,徑直走向了另外一個上車入口,去到那邊維持上車秩序去了。馬魁看著汪新的背影,恨不得急走上前幾步,對著他屁股蛋子就是一腳,這貨太氣人了!
葉晨莞爾一笑,輕輕拍了拍師父,然後對他說道:
“師父,小孩子不懂事,您彆跟他一樣。人上的差不多了,咱們也上去吧,巡視一圈兒車廂,忙活忙活就該到吃飯的點兒了。”
馬魁點了點頭,同樣都是徒弟,葉晨無疑要讓他順心許多。上次休息,第二天他就來到了家裡,先是幫著媳婦在鍋台熬上中藥,藥熬好後又看著媳婦喝下去。接著就是針灸和按摩。
伺候完自家媳婦兒這頭,葉晨第二天用去借著個三輪車,拉來了從郊區拉來的黃土和乾草還有瓦片,幫著自家修繕屋頂,把壞掉的瓦片全都換掉了,扯下了以前蓋在上頭的塑料布,把漏雨的幾個點,都用乾草和著黃泥抹的嚴絲合縫的。
葉晨的舉動讓馬奎都看在了眼裡,作為一個當徒弟的,能做到這份上,讓他心裡覺得暖呼呼的。雖說嘴上沒說什麼,可馬魁還是去到燕子的商店,買了肉和五香花生米,又打了一斤散簍子,中午陪著徒弟好好喝了頓酒。
而且馬魁按照葉晨的叮囑,把抽了這麼些年的煙都給戒掉了,理由很簡單,自己抽煙不利於媳婦兒的病情,二手煙的危害極大,尤其是對身患肺炎的患者。
對於這一點馬魁無話可說,哪怕他抽了將近二十多年的煙,在監獄裡的這些年也沒戒掉,可事關自家媳婦的身體健康,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戒了。雖說身體有那麼幾天不適應,出現了戒斷反應,可他也沒在意,他知道葉晨這是為了自己家好,對於這個徒弟,他滿意的不得了。
師徒三人巡視著車廂,檢查有沒有異常的情況發生。當走到車廂的交界處,汪新隻顧著往前走,沒注意到腳下,被一根橫在過道的竹竿拌了一下,他側頭望去,發現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頭正坐在車廂的交界處,嘴裡正有滋有味兒的啃著根骨頭棒。
汪新彎下腰看向了老頭,然後對著他問道:
“怎麼回事兒啊大爺,絆我乾啥呀?您車票給我瞅一眼。”
正在這時,葉晨從馬魁的身後走了出來,從自己的身後掏出了一個軍綠色的水壺,然後蹲下身子,遞給了老頭,對他說道:
“大爺,有肉沒酒咋行?水壺裡有我幫您打的酒,不多,就二兩,您解解饞。”
老頭抬起了頭,兩隻眼眶腫眼泡,合在一起,一看就是個瞎子。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後咧嘴一笑,說道:
“我記得你,上次你給過我雞腿兒,謝了!”
老瞎子接過了酒壺,摸索著擰開了蓋子,然後朝著嘴裡倒了口酒,為了避嫌,嘴都沒挨著壺嘴。
汪新有些疑惑的看著葉晨,然後小聲問道:
“怎麼?你認識他?”
葉晨點了點頭,然後從兜裡掏了張車票,遞給汪新,對著他說道:
“他的票我已經給他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