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魁自然看出了葉晨的心思,自己的大徒弟素來心思縝密,在案情有了巨大突破的時候,以他的辦案風格,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如何最快速度的鎖定犯罪嫌疑人呢?
隻不過師徒三人在刑警隊是初來乍到,算是新來的利益共同體,不管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還是從師徒情分上,他都不願意拋下自己和汪新罷了,更何況自己是葉晨的未來嶽父,他這是在給自己留臉呢。
三人也顧不上睡覺了,趕緊回到了所裡,找到薑隊彙報了案情進展,從他那裡得到了授權,眾人開著吉普車來到了車管所,在車管所的配合下,很快拿到了寧陽市摩托車車主的具體信息。
在這個年月能開得起摩托的,終究還是少數,因為兩千多塊的私家車說到底屬於奢侈品。在經過廢品收購站老板對車主資料的辨認後,他們找到了車主的信息,剩下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陳小飛這天偷了一麻袋的鐵道扣件,得意洋洋的開著摩托,拉到了廢品收購站,結果他剛把裝著扣件的麻袋扔到台秤上,旁邊就躥出來幾個人,一把將其按住。來人正是葉晨師徒三人。
汪新打開麻袋,檢查了一下裡麵的東西,然後對著馬魁說道:
“師父,就是他了,沒錯。”
葉晨這邊輕輕拍打了一下陳小飛的臉蛋,然後笑著說道:
“陳小飛,找你還挺不容易的,現在人贓並獲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陳小飛被帶到了鐵路派出所,被拷在審訊的鐵凳子上。馬魁看著他的資料,然後問道:
“陳小飛,你今年二十歲?”
“昂。”
馬魁看著灰頭土臉的疑犯,輕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好家夥,長的夠著急的。說說吧,年輕力壯的,為啥不往正道上走啊?”
陳小飛的眼珠子一轉,露出了一副帶死不拉活的樣子,然後回道:
“我也是沒辦法,得病了。”
“啥病?”
“甲亢。”
汪新都要被氣笑了,不就是粗脖子病嗎?這特麼跟你犯法有啥關係?忽悠我不懂醫唄?要知道我師哥可是老中醫了!汪新用力的一拍桌子,大聲嗬斥道:
“跟我擱這兒扯什麼犢子呢?還甲亢?上炕去吧你!老實交代,要不然等著被加刑吧!”
馬魁伸手製止了情緒激動的汪新,然後和顏悅色的繼續問道:
“你偷鐵軌扣件,可是掙了不少的黑心錢啊。說說吧,為啥偷啊?”
陳小飛用袖子抹了把臉,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也再沒了負隅頑抗的心思,思忖了片刻後說道:
“我媽歲數大了,身體也不好,我就是想讓她過上好日子,所以就偷那扣件了。”
一直沒發言的葉晨,此時抱著肩膀在一旁輕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彆把自己標榜的跟大孝子似的,我查過你的購車記錄,這台摩托是半個月之前才買的,花了兩千七百塊,你這是想讓你媽過上好日子嗎?是為了讓自己快樂瀟灑吧?偷彆人家東西,自己過好日子,你是咋想的?”
馬魁眉毛一挑,看了眼葉晨,他沒想到大徒弟心這麼細,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細節。他對著陳小飛問道:
“從頭交代一下你的犯罪經過!”
陳小飛沒想到自己哪天購買的摩托車都被人給查的清清楚楚,他心知這次打馬虎眼是肯定沒用了。歎了口氣,然後訥訥說道:
“一開始我是一個人拿著扳手卸鐵軌上的扣件兒,因為沒交通工具,所以是背著偷的。後來這玩意兒太沉了,把我肩膀都磨禿嚕皮了,我就踅摸了一輛二手自行車,用它馱著偷。
再後來偷的次數多了,攢了點錢,拿自行車換了輛摩托車,我就是覺得能越偷越遠,騎著摩托車速度快,你們也不容易追上我。”
馬魁聽得太陽穴直蹦,偷的錢居然能買得起摩托車,這特麼是偷了多少鐵道扣件兒啊,要知道現在的廢鐵也就一兩毛錢一斤,他這是足足偷了幾萬斤啊,這是要上天啊。他陰沉著臉,對著陳小飛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把鐵道扣件給偷走了,那火車是要翻車的!”
陳小飛偷眼打量了一下馬魁,看著他怒火中燒的樣子,第七步字的說道:
“我知道會翻車,所以我不敢連著偷,我都是隔幾個一卸,隔幾個一卸,寧可麻煩點兒,多跑點遠道。”
馬魁也被陳小飛的無恥給氣笑了,他對著陳小飛譏誚著說道:
“意思你還挺顧全大局的唄?你還要點臉嗎?幾萬斤的鐵道扣件,你知道這會造成怎樣的經濟損失嗎?知道火車真一翻車了,會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嗎?”
陳小飛自知已經是在劫難逃了,他倒是非常光棍,直接對馬魁說道:
“我認罪,我知道我錯了。我有個請求行不?”
“啥請求?”
“在你們把我送進監獄之前,我想跟我媽見一麵。”
汪新撇了眼陳小飛,對於這種人,他真是沒有任何的可憐,幸虧他們抓捕及時,要不然放任他繼續作案,沒準兒會釀成多大的損失呢。他嗤笑了一聲,然後說道:
“你早乾啥去了?這時候想起來當孝子了?不覺得晚嗎?”
陳小飛的表情很平靜,自顧自的輕聲說道:
“我媽歲數大了,把我養這麼大不容易。我這一進去,還不知道多長時間能出來呢,我怕老太太受不了。她跟我說,兒子,有沒有錢都無所謂,你得做個正直的人,我不孝,身上全是汙泥。我懇請幾位高抬貴手,讓我跟老太太告個彆。”
陳小飛說著說著,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馬魁在心中歎了口氣。以陳小飛的盜竊金額,在當下這個年月,足以稱得上是數額巨大了,最少都是三年起步。
如果陳小飛老媽身子骨硬朗,倒是好說,可真要是體弱多病,再被這樣的消息打擊到,急火攻心,到時候一病不起,能不能挺到兒子出來都是兩說。
馬魁想到自己進去的那些年,妻子病病怏怏的樣子,最終歎了口氣,他對著陳小飛說道:
“還算你身上多少還有點人味兒。”
師徒三人陪著陳小飛來到了他們家,葉晨守在了門外,壓根兒就沒進去,以他的性子,最見不慣這種離彆的場麵。當時看到馬魁和王素芳生離死彆的時候,他都一陣辛酸,所以自然是不會給自己找這個不自在。
馬魁比較心細,他幫著陳小飛編了個外出打工的理由,為了形象,還讓汪新的手裡拎著個他們蹲點時候帶著的帆布兜。
陳小飛的母親聽到院子裡傳來的動靜,掀開門簾子從屋子裡走出來。一眼就見到了兒子。她開口問道:
“小飛啊,擱門口站著乾哈?咋不進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