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魁自嘲的笑了笑,他現在恨得隻想罵娘,同樣都是過失致人死亡,二者的待遇還真是天差地彆啊,怪隻怪自己當年走了背字兒,攤上了這碼事兒。
過失致人死亡罪的追訴時效為十年。這一規定基於我國《刑法》對犯罪追訴時效的規定,具體而言,如果法定的最高刑罰在五年以上不超過十年的,則經過十年追訴時效期限屆滿。
過失致人死亡罪可以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的處罰,因此,最高法定刑是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在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範圍內,所以觸犯過失致人死亡罪的追訴時效為十年。而《刑法》又恰好是一九七九年頒布的,隻能說是造化弄人,就算是想說理都找不到地方啊……
汪永革的記憶力每況愈下,常常是剛吃過飯都能忘記了,可是即便如此,所有的事情都被他忘在了腦後,有一件事兒他卻一直記著,那就是自己才是當年應該坐牢的那個人,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拿著自首材料,拄著拐杖來到鐵路分局自首,到最後專門處理他這個事兒的民警都無奈了。
每到這個時候,汪新就得推著自行車,把老爸給接回家去。因為他的特殊情況,隊裡甚至對他的工作進行了調整,凡是出差去到外地的工作,都由葉晨和馬魁承擔。
至於他們這個三人小組,倒是被拆散,每當葉晨和馬魁抓到嫌犯,審訊的時候還是他們三個,汪新依舊是擔任記錄筆錄的書記員工作,隻不過他再沒了往日的朝氣,每天沉默寡言的。
這天晚上,汪新剛處理完手頭的案子,他剛出分局門口,就看到老爸手裡拿著自首材料,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汪新輕歎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自行車推了過來,將老爸扶到車後座上,推著他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汪新對著坐在後麵的汪永革說道:
“爸,胡處說了,光是這個月,你都去他那兒五次了,你就真啥也不記得了?”
汪永革的鬨到依靠在汪新的後背,嘴裡嘟囔著:
“累啊。”
汪新無奈的苦笑了一聲,然後輕聲說道:
“天天這麼折騰,想不累都難。”
路過國營二藥店的時候,汪新看到了正在夜市兒賣貨的馬燕,葉晨正在幫她收拾著攤位。以前在這種時候,他早就上前打招呼了,現在他卻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反倒是葉晨,看到了汪新,笑著對他說道:
“大新,挺長時間沒跟你一起喝酒了,晚上我去你那兒喝兩盅?”
汪新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的馬燕,發現她麵無表情,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他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好啊,回去我就把下酒菜弄上,等你。”
汪新繼續推著自行車,朝著前麵走去。臨近大院的時候,人越來越少了,他突然聽到風吹動紙張的聲音,側身一看,發現老爸手裡的那份自首材料,已經掉在了地上。
汪新歎了口氣,哈下腰要去撿。而坐在後車座的汪永革,此時已經睡著了,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眼瞅著就要栽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雙大手,把汪永革給扶穩了。汪新回頭看去,發現是馬魁,他耷拉著腦袋,訥訥招呼道:
“師父。”
“把著車!”
“誒!”
隨著汪新扶穩了車把,馬魁彎腰把那自首材料撿了起來。看著上麵老汪那熟悉的筆跡,撇了眼意識昏沉的汪永革,最終歎了口氣,將手裡的那份自首材料給撕了個粉碎,揚到了風裡,然後對著在前麵發愣的汪新屁股蛋子就是一腳,嗬斥道:
“走啊!”
換了汪新剛認識馬魁那會兒,這一腳最少得讓汪新記大半個月。然而現在他卻笑了,點頭應道“誒”。其實男人之間的情感,很多時候就是這麼樸素,往往不用太多的話,隻是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甚至是一個招呼,汪新知道師父馬魁此時終於釋懷了,壓在他心頭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被搬開了。
處理完了這些家務事,哈城專案組那邊也傳來了消息,針對這起銷售網絡遍布全國的販d網絡,終於到了收尾的階段,馬魁師徒三人終於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寧陽去往哈城的列車上,師徒三人在餐車吃飯,汪新對著葉晨和馬魁說道:
“師父,眼瞅著年根兒了,該對賈金龍這夥人進行清算了,順利的話咱們可算是能過上一個安生年了,隻不過賈金龍那夥人今年可要倒黴了,整不好這是他們最後一年過年了,這頓餃子怕是得在看守所裡吃了。”
馬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喝了口茶然後說道:
“沒你想的那麼樂觀,咱們走之前,我剛跟哈城那邊通過電話,他們已經著手對哈城的橋四兒、滕瘸子一夥人進行了抓捕。這些人都是賈金龍散貨的下家,他們一點點的接著掃h的名義,將賈金龍身邊的枝枝葉葉給剪除。
沒想到還是引起了這小子的警覺,他和他手下的那票人,就好像是水滴進了大海,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還好哈城專案組那邊,動作足夠快,第一時間對鐵路、客運等各種出城路徑進行了封鎖,各個國道也都布置了臨檢,他們現在被甕中捉鱉了。”
葉晨在一旁輕笑了兩聲,按照原本的曆史,橋四兒和滕瘸子、小克一夥人,直到一九九零年八月十日才被抓捕,現在足足提前了四年時間,也算是為哈城剜除了一顆為禍的毒瘤。
不過賈金龍在南來北往的世界裡,可是活到了一九九七年,也就是十年後,這種人插上毛比猴都奸,所以專案組那邊引起了賈金龍的警覺,葉晨絲毫不感覺到意外。
火車停在哈城的時候,接站大廳裡早就有專案組的同誌等在了那裡,接上師徒三人後,車子直接駛向了哈城市局。刑偵支隊的辦公室裡,專案組的負責人給師徒三人介紹著情況:
“根據你們提供的線索,我們對哈城市局進行了一係列的篩查,將跟賈金龍有關聯的人紛紛調離了原本的工作崗位,沒有立刻安排抓捕,可是沒想到還是引起了這家夥的警覺。
不過市局經過這次人事變動後,等於是切斷了賈金龍的眼睛和耳朵,所以你們秘密來到哈城的消息,賈金龍應該是沒收到風,剩下的就是怎麼把這夥人給引出來了,你們跟他打交道的時間最長,有什麼建議可以說說看?”
馬魁和葉晨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他來說,葉晨思忖了片刻後說道:
“賈金龍這夥人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逃出哈城,一旦他們出了城,哪怕是不用出省,咱們想要再抓到他們,可就費了勁了,要知道黑省可是有十六個出國口岸,這夥人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是不會不給自己留餘地的,真要是讓他們出了國,可就真讓他們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