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難道這裡麵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嗎?”
蘇見仁打開了半截車窗,朝著窗外籲出一口酒氣,然後輕聲說道:
“我和謝致遠的老師是戴其業,以前深茂行魔都分行的行長。當年他還是財大的一名老師,和師母歐陽老師結婚多年,一直都沒有孩子,這讓老師父母那邊沒少催促,戴老師煩躁不安。
二十多年前的某個夜晚,老師喝得酩酊大醉,光顧了一個發廊女,或許是喝醉了,或許是心情不佳,比如,因為師母的不孕,那晚老師放縱了自己。
九個月後,女人生下孩子,她找到老師,敲詐一筆錢。老師把這事向師母和盤托出,師母原諒了他。夫妻倆湊了幾萬塊錢給那女人。至於那個孩子,兩人考慮再三,決定交給城郊一對夫妻收養。那是一對老實巴交的農民夫妻,結婚多年沒有生育。
他們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視如己出,也答應讓老師每隔一陣便過來探望。說好彼此守口如瓶,但天底下的事就是這麼巧,謝致遠的租的房子竟然也在附近,平常也有來往。
老師某一次以遠房表叔的身份出現,剛好與謝致遠撞個正著。這種時候解釋都是徒勞的,那種情形下,再沉穩的人都慌了,眼神都不對了。
謝致遠答應幫老師守住秘密,代價是讓謝致遠畢業分配留在市區。老師費了不少勁才辦成,人生頭一回找關係托人,請客送禮,竟是為了這種事情。老師自己都覺得荒唐,彆扭得想死。”
田曉慧在一旁驚的合不攏嘴,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身邊的蘇見仁,發現他眼中竟然有一抹哀傷。過了好一會兒田曉慧才說道:
“這倒是符合謝致遠兩口子的行事風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來他們倆當初在一起,還真是王八瞅綠豆,看對眼了。”
蘇見仁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輕聲說道:
“其實這種事情是非常隱秘的,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曉。後來戴行,也就是我的老師出了意外去世後,我們同學幾個聚在一起喝了頓酒,謝致遠也不知道是出於顯擺,還是什麼心理,跟我們幾個講起了這樁陳年往事。
他講起這段往事時,語氣中竟帶些調侃的意思,好像刺啦一下,把什麼東西撕開,或是打碎,帶著破壞者的快感與促狹。要知道那天戴老師才剛剛出殯啊,他對逝者連最起碼的敬畏都欠奉。”
田曉慧第一次見到蘇見仁的時候,覺得這個男的臉上滿是油膩,這讓她非常的不喜。然而此時看著他憤恨的眼神和腮邊虯結的肌肉,這明顯是個性情中人。田曉慧思忖了片刻後,輕聲問道:
“那當時在場的其他幾個同學,都是什麼反應?”
蘇見仁嗤笑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當時趙輝第一個站了出來,他是戴老師最看重的學生,直接一杯酒潑到了謝致遠的臉上。要不是我和苗徹見勢不對,拉著趙輝,那天晚上謝致遠就得滿臉開花。”
田曉慧也笑了,對於葉晨,其實她並不感到陌生,曾經在男友陶無忌那裡聽他提過好幾回,說他是自己的偶像,也是一個外鄉人,在魔都紮下根來的,而且全憑自己的本事,三十出頭就成了深茂行的分行副行長。
在田曉慧的印象裡,葉晨是個蠻嚴肅的人,她去過幾次濱江支行,看望陶無忌的時候,曾經遠遠看過他幾眼,當時給她的印象是這個男人不苟言笑,隻是沒想到性格這麼火爆。田曉慧笑著對蘇見仁說道:
“趙行蠻了不起的,他做到了我一直想做但是卻沒做成的事情,我也恨不得往他們兩口子臉上潑酒,打得他們滿臉花,可就是沒這個能耐。”
蘇見仁眉毛輕皺,用雙手的大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對著田曉慧說道:
“小慧,其實我有些後悔找你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坦率的講,這兩口子做事情很出格的,我自己都沒把握能玩得過他們,我擔心你會被他們傷到。
這樣吧,你明天去竣龍地產辭職,我再重新給你安排一份工作,你直接從這件事情中脫身,答應你的條件,我還會照舊全都做到,咱不冒這個險了!”
田曉慧莫名的覺得心中一暖,正因為被沈婧冰冷的算計過,體會過人情冷暖,所以她才格外清楚蘇見仁現在說出這番話,有多難能可貴。她側轉過身子,看著蘇見仁,然後說道:
“蘇行,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就算是跪著也要繼續走下去,要不然以後遇到困難,就臨陣退縮,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放心吧,我會注意保護自己的,沒有確實的把握,我是不會冒然行事的!”
蘇見仁苦笑了一聲,然後對著田曉慧說道:
“行吧,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見勢不對要立刻撤出來,主要你撤出來了,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住你的,好歹我在魔都還有些勢力。”
田曉慧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對著蘇見仁說道:
“蘇行,我看你好像是頭疼的厲害,要不要我幫你揉揉?以前我媽偏頭疼的時候,就是我幫著揉的。”
蘇見仁撇了眼田曉慧,然後笑著搖頭拒絕:
“還是不要了,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有些事情被人看到了好說不好聽。”
田曉慧被蘇見仁的車送到樓下的時候,陶無忌正等待田曉慧回家,等得心焦,出門查看,然後就見到田曉慧從一輛轎車上下來,因為天色較暗,他甚至看不清車標和車牌,不過即便如此,也讓他臉色有些難看。
田曉慧上樓的時候,陶無忌就在門口迎著,見到人後立刻問道:
“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陶無忌近似審問的語氣讓田曉慧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她斜睨了一眼陶無忌,然後說道:
“我表姐請我吃飯,正式跟我賠禮道歉,怎麼了?這也要跟你報備一下嗎?”
這段時間因為陶無忌教母親炒股的事情,再加上陶無忌工作的不順利,兩人一直在冷戰中。陶無忌聽到田曉慧的回懟,立刻嚷嚷道:
“田曉慧,你居然學會跟我撒謊了,彆以為我沒看到,送你回來的車子是輛黑色的轎車,而你表姐開的是輛白色的車,你當我是瞎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