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沒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畢竟大家交淺言深貌似不大合適,更何況他心裡很清楚這個女人刻意接近自己是彆有目的的。
周琳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尷尬,不會很快她就想到了破局的辦法,回轉到屋內,拉開冰箱,拿了罐啤酒重新來到了陽台,順著綠植的空隙,遞向了葉晨。
葉晨撇了眼周琳,最終沒讓她的手一直舉在那裡,接過了啤酒,拉開拉環,抿了一小口,感受著麥芽和氣泡在舌尖殺口的感覺。這時就見一直注視著葉晨的周琳輕聲問道:
“趙行好像很累?”
葉晨沒有直接回答周琳的問話,沉默了片刻後輕聲道:
“今天是我和我妻子的結婚紀念日,一晃二十三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
葉晨淡然一笑,手指敲擊了一下拉罐的瓶身,然後輕聲道:
“這話應該我來說的,快的好像一切都是在昨天發生的事情。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疏於對她的關心,沒有及時帶她去檢查。
從單位體檢發現是癌症,到最後離世,隻有短短的三個月,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準備。我的妻子她很好,她的好比彆人看到的還要多,如果沒有她,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周琳安靜的站在陽台,打量著自己的這位鄰居,這怕是她第一次跟對麵這個悶悶的男人說這麼多的話。感受著葉晨身上的憂鬱氣質,周琳感覺自己的心臟不爭氣的加快了跳動。
她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當初大學那會兒跟老公認識的時候,好像都不曾有過。來到魔都後認識的謝致遠和蘇見仁,也不曾給她過這種感觸,彼此之間更多的是利益上的交換。周琳感覺自己好像是春心萌動了,這讓她不由得感覺到一絲恐慌。
葉晨看著周琳有些僵硬的麵孔,感受到了她的不自然。於是轉換了一個話題,輕聲問道:
“我聽家裡的保姆說,你提前退租,打算搬走了?”
周琳學著葉晨,把上半身靠在了陽台,讓他能夠看得清自己。然後用帶著微醺的狀態嘮嘮叨叨著:
“我想……想回老家多陪陪孩子,其實我大學沒畢業就結婚了,有個孩子今年五歲了。我當時生他的時候難產,痛的死去活來的。
可孩子他爸爸就堅持吧,就認定孩子小時候得肺炎是因為我,還留了證據。我在打離婚官司的時候,他就拿這一條來拿捏我,反正這事兒鬨的一地雞毛。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幫我打贏了離婚官司,還拿回了孩子的撫養權。孩子現在還在老家呢,我本來打算讓他來魔都上學但是還沒搞定,他現在還在老家跟著他奶奶一起生活呢。”
今晚的氛圍很古怪,一副你有酒我有故事的節奏。隻不過葉晨很清楚,這一切都是旁邊的這個女人刻意營造出來的,她在示弱。
而且周琳剛才提到的幫她的那個人,無疑就是謝致遠,隻不過她付出的代價就是莫名其妙的被他騙上了床榻,成為了他的工具人。
這個晚上周琳嘮嘮叨叨的說了很多,葉晨更多的是扮演一個傾聽的角色。當周琳說得差不多了,葉晨將拉罐裡最後一口啤酒一飲而儘,然後對著周琳聚了聚空的易拉罐,輕聲道:
“時間不早了,晚安,謝謝你的酒,也謝謝你的故事。”
“Goodnight!”
說罷,葉晨轉身回了屋。如果葉晨沒通過黑客手段,在謝致遠的電腦裡發現那段視頻,沒有看過周琳原本的模樣,說不定還真會被她營造的可憐巴巴的氛圍所打動。然而一切沒有如果,這種情感對壘的遊戲,注定隻能有一個勝者,而葉晨偏偏沒有輸的習慣,所以就隻能委屈周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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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茂行魔都分行新來的行長李森,做事很是雷厲風行,上任沒幾天,便撤了個分行業務部的經理。這位分行業務部的經理手下壞賬三五千萬,金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處理起來也是可輕可重。
究其原因主要是拿了人家的好處,在信用證打包貸款上睜隻眼閉隻眼,一張已經過期,另一張索性連企業名字也對不上,有些囂張了。
這件事情真論起來還是苗徹他們審計時查出來的,報到上頭,李森態度很堅決,說必須嚴肅處理,旁人也不好再講什麼。
苗徹平常也算是做事頂真了,碰到這位仁兄,也有些吃驚。苗徹回國後上任審計這個崗位以來,得罪的人加起來組建兩三支足球隊總歸不成問題。
苗徹每次審計報告交上去,就跟交辭職信差不多,非常豁出去的感覺,名氣倒也做出來了。反而得到總行領導器重,紛紛都說審計部是該有這麼一頭犟驢。
這次就連苗徹都有些跌破眼鏡了,居然下手那麼重。內審不比外審,深茂行樹大根深,每個動作都牽扯甚多,領導要考量的地方也多,所以說李森這“三把火”燒得不是一般的旺。
吃飯閒聊的時候,苗徹對葉晨調侃道:
“李森這位空降來的新行長,怕是拉仇恨來了,我估摸著總部很多人要恨死他了。”
葉晨把自己麵前的紅燒肉,推到了苗徹跟前,然後笑著說道:
“這個我沒動,你吃吧。真要是說起拉仇恨,李森比起你苗大俠怕是還差著道行,這方麵咱可不輸他。”
苗徹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自己嘴裡,咀嚼了一會兒後,拿過旁邊的水杯漱了漱口,有些擔憂的看向葉晨,說道:
“我覺得最近的風向不大對,感覺李森好像是奔著你來的,你小心點,彆讓他借題發揮,把火燒到你身上來。”
葉晨扯過了桌上的紙巾,輕輕抹了抹嘴,然後對著苗徹說道: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李森不比戴行,他可不會考慮什麼一二把手的關係融洽,他考慮的更多的,是怎麼可以把我這個本地派給打壓下去。
畢竟我在魔都經營多年,他初來乍到,我估摸著他要是聰明的話,會把我手裡的大項目分潤給行行長一個人情,讓底下的各支行行長考慮清楚站隊的問題。”
葉晨說這話的時候,苗徹隻是將信將疑的看著他,當時沒有太過在意。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幾天後分行在李森牽頭的會上,一切都應驗了。
會議快結束的時候,李森突然把矛頭對準了葉晨,笑裡藏刀著說道:
“趙行,我聽顧行跟我說,你牽頭的富康大廈那項目,進展的挺順利的?”
葉晨合上了自己的會議紀要,微微頷首,然後回道:
“還可以,就是攤子鋪的大,這件事兒急也急不了。”
李森不懷好意的笑著,然後對葉晨說道:
“這肉呢,是貪多嚼不爛。我聽說這個項目連四分之一的款都沒打下去?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葉晨把玩著手裡的鋼筆,然後一顆軟釘子回了過去:
“工程進度的問題,李行你總不至於讓我化身監理,戴個紅頭盔去工地督促項目的施工進度吧?”
葉晨和李森說話的時候,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出了這二位針尖對麥芒,都不想將這二位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來。坐在葉晨身邊的苗徹,還有蘇見仁,都斜眼冷冷的看著李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