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帽巷沒有因為少了個整天搖頭尾巴晃的喬祖望而導致停擺,生活還在繼續。幾個月後,李和滿被提起了公訴,因猥褻罪依法判處三年有期徒刑。相比判刑,真正讓他難受的反而是雞飛蛋打,因為葉晨的那一腳,他是徹底的散了黃,以後都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
到了每個月收生活費的日子,這天魏淑芳正在家裡忙碌,三麗來到了齊家,把錢遞到魏淑芳的手中,然後說道:
“二姨,大哥讓我把七七的生活費送來。”
魏淑芳剛開始還沒在意,可是接過手中的錢一數,發現多了幾塊,最開始七七的生活費是每月七塊,後來漲到了九塊,這次竟然直接給到了十五。魏淑芳趕忙拉住了正要回去的三麗,對她說道:
“怎麼給這麼多?你們在家裡不要過日子了?趕緊拿回去些。”
二姨魏淑芳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她之所以每個月催喬祖望七七的生活費,倒不是為的那幾塊錢,單純的隻是不待見那個自己五毒俱全,卻虧待孩子的姐夫。
現在喬祖望都倒下了,她卻沒上門去催,因為她知道葉晨一個人撐起這個家有多難,沒想到葉晨還是讓妹妹把錢給送了過來。
麵對二姨塞過來的錢,三麗趁著魏淑芳不注意,放到了桌上,然後說道:
“二姨,我大哥說了,你幫著帶了七七這麼多年,家裡還有三個孩子,多出一張嘴哪有那麼容易?這錢你就收著吧,要不然大哥回去該怪我了!”
說罷三麗跑出了大門口,朝著外麵走去,魏淑芳在後麵追著喊道:
“三麗慢著點,彆摔了。”
晚上家裡開飯的時候,魏淑芳在飯桌上和齊誌強說起了這件事情,一旁的大兒子齊唯民突然插嘴道:
“媽,其實大姨父倒下了,一成他們的日子反倒是好過了許多。喬家有大姨夫和沒大姨夫都沒什麼區彆,都是一成在當這個家。
雖說大姨夫那邊辦理了病退,領導的工資比以前少了些,可是一成也是個好樣的,他平日裡經常在文學期刊上發表文章,賺的稿費比我還多呢。
而且沒了大姨夫在家胡吃海塞,吃喝P賭,一成能把錢多花在弟弟妹妹身上。咱們既然收了這個錢,以後就給七七多買點好吃的,也算不枉費一成一番苦心了。”
喬祖望的老爸原先開了個剃頭鋪子,喬祖望很小就在裡麵幫忙,後來這個小剃頭鋪就成了合作社性質,喬祖望快出師的時候,一場大火把鋪子燒了個精光,喬祖望往外跑的時候被砸爛了左腳的一個腿趾頭,由此算做殘疾人,因禍得福,進了福利工廠。
病退是指員工因疾病或非因工負傷,經過醫院證明完全喪失勞動能力,並經過勞動鑒定委員會確認後,可以提前退休的一種情況。
申請病退需要滿足一定的條件,包括年齡要求和工齡要求。
病退後的工資待遇根據不同情況有所不同。如果員工滿足男年滿五十周歲,女年滿四十五周歲,且連續工齡滿十年的條件,並經醫院證明完全喪失勞動能力的,其病退後的工資待遇按照本人標準工資的100%發放。
如果不符合上述年齡標準,但工作年限滿二十年的,則按本人標準工資的75%發放。對於工作年限滿十五年不滿二十年的,按本人標準工資的70%發放;工作年限滿十年不滿十五年的,按本人標準工資的60%發放。
喬祖望雖然未滿五十周歲,可是他的工齡夠二十年了,所以他享受的是第二檔的病退工資,每個月能開出以前工資的四分之三,有了這筆錢貼補家用,讓葉晨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最關鍵的是以前喬祖望的工資他自己連吃帶賭就要花去一大半,現在則不同了,家裡就屬他花錢最少,每天隻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所以喬家四兄妹的日子真正好了許多。
時光荏苒,轉眼間葉晨到了初中畢業的年紀,二強也眼瞅著上到了五年級,再過一年就要升上初中了。在畢業聯歡會上,大家分組表演節目,這時候還沒有後世海量的文藝節目,多數人都選擇了小合唱。後世隻聽說過撞衫的,葉晨也少見的經曆了一次撞歌。
葉晨班級的分組,表演的節目是小合唱,演唱的曲目是一九八零年最火的歌曲《年輕的朋友來相會》,葉晨站在人群中,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享受著這片刻的安逸。
“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
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麼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啊,親愛的朋友們,創造這奇跡要靠誰。
要靠你,要靠我,
要靠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葉晨初中畢業的這一年,喬七七也五歲了,因為他剩下來的時候就輕飄飄的,這些年在二姨家裡,雖然說沒虧著嘴,可是相比其他的孩子,卻還是顯得很瘦。身體雖說時不時的有些小毛病,可是在二姨的悉心照料下,吃點藥也就好起來了。
齊家的老大齊唯民很疼七七,七七也跟這個大哥分外的親近,隻不過下麵的弟弟妹妹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他們羨慕嫉妒大哥疼愛七七,私下裡不許七七叫齊唯民大哥,七七又是麵團的性子,所以叫齊唯民“阿哥”。
齊唯民走到哪兒也總是喜歡帶著七七這個最小的弟弟,他是共青團員,過團日活動的時候,都帶著七七去到同學家裡,一起包餃子看電視。七七很安靜,抱著哥哥的小腿或者坐在哥哥的雙腳上,一坐就是老半天。
齊唯民的同學一開始笑得不行,跟齊唯民開玩笑,說他從現在開始起學習做爸爸。後來,他們也都很喜歡這個小孩子,走過來走過去扯扯他的招風耳朵,七七就會抬起頭看那個揪他耳朵的人,天真的委屈。
那天齊唯民放學回家,聽媽說,七七不小心摔了一跤,好象扭了腳。齊唯民去看時,發現七七坐在小椅子上,齊唯民蹲下來拍拍手,叫道:
“七七過來,哥哥抱下。”
往常這個時候,七七早就撲到齊唯民的懷裡了,這次居然竟然沒動地方,這讓齊唯民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齊唯民扶他站起來,他隻站了兩秒鐘就又跌坐下去。
齊唯民被驚的臉都白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呢,這是怎麼了?他趕忙對母親說道:
“媽,七七病的好像挺嚴重的,得帶他去看看。”
二姨難得沒有反對,也沒有說在家裡找點藥膏貼貼的話,收拾收拾跟齊唯民一起抱著七七出門。齊唯民提議去兒童醫院,二姨回道去衛生所吧,兒童醫院人太多了,排隊排死人,齊唯民想想也就隨著母親去了。
衛生所光線很暗,門口掛著厚藍布門簾,人倒是真少,隻一個衛生員,年青得不象話,蓬了一頭的亂發,剛睡醒的樣子。齊唯民把七七放在鋪著發黃的舊床單的窄床上,衛生員走過來搬了下七七的傷腳,七七痛叫一聲,衛生員不耐煩的嗬斥道:
“你叫個什麼呢小孩兒,我又沒使勁。”
齊唯民看到七七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心疼的對衛生院求道:
“大夫,我弟弟還小,您輕一點啊!”
“小孩子不能慣的。”衛生院撇了眼齊唯民,不走心的回道。
衛生院略微檢查了一下,說沒事,開了點消炎藥,還有一管外塗的軟膏就打發他們回去了。晚上,齊唯民替七七洗了腳,細心地塗上藥,守在床邊大半夜,最後對老媽問道:
“媽,七七看上去還好啊,並沒有腫起來,為什麼會這麼痛呢?連路都不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