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楊鋒的鼻子。
沒想到楊鋒卻已經平靜了下來,條理清晰的問出了一大串的問題。
見楊鋒沒有動粗的意思,老頭的氣焰又瞬間回來三分。
捋了捋頭發、推了推眼鏡,接著就中氣十足、毫不畏懼的說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金堂李家的李守成。”
“原來是李老先生。”
“不必奉承,我來問你,錦城乃至整個川地泛濫的簡體字是你所創?”
“是我研究的。”
“那就沒錯了,我要告你荼毒我華中文化,亡我華夏之魂,用心歹毒、其罪當誅。”
“……”
好吧!
楊鋒多多少少算是弄明白了,這老頭預備從那個方向朝自己發難,接下來也就好應對了。
不過看著老頭身後的那些人,楊鋒感覺自己要是卷進入,恐怕就絕不是三天兩天能夠脫身的,萬一山城國府追究自己拖延避戰的責任,還真是不好開脫。
可是不加理會的話,今天這事鬨得這麼大,明天絕對是各種見報、各種號外,弄得自己好像是怕了他們,關鍵任由事情發酵的話,楊鋒也不願意受這份委屈。
況且他在民間的聲望也很重要的,一仗一仗拚出來的羽翼,總不能被一群腐儒個敗壞掉。
既然如此就隻能快刀斬亂麻了。
“諸位父老兄弟,李老先生,軍令如山兆青不敢違抗,可你們要告我,我也不想要逃避,那咱們今天就直接在大街上開庭吧!”
“在、在大街上開庭?這聞所未聞呀!”
“嘿,這個可新鮮嘍!”
“我看就挺好,誰對誰錯,咱們都能聽聽看,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漸漸的周圍民眾開始起哄了。
對麵李守成等人還沒考慮好,楊鋒已經不容置疑的開始下令了。
“莽子,走一趟法庭,把法官、書記、律師什麼的都給我請來。”
“是”
“老高?”
“在”
“清場,給我空出足夠的地方來,再弄一些椅子來,請李老先生他們都坐下,咱們這群武夫也不能怠慢了文化人。”
“旅座,萬一有人圖謀不軌怎麼辦?要不要搜搜身?”
“我看就不必了,在錦城民眾麵前,在公理和正義麵前,誰敢造次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楊鋒聲音不算高,可是在場所有人早早伸長了耳朵,所以這番話自然是被聽得清清楚楚。
關鍵是看熱鬨的民眾也很讚同,於是在眾人的呼和聲中,街道中間就迅速布置了起來。
幾十把椅子擺好,可惜李守成他們卻是如坐針氈,因為旁邊就是殺氣騰騰的警衛營弟兄,黃油槍的槍口有意無意的就從他們身上劃過。
幾根繩子拉直,一片四四方方的區域就被隔離了出來,接著士兵沿著繩子一站,臨時法庭的場所就算是固定下來了。
然後還有擺上桌椅,弄來紅紙寫字、粘貼,在一番眼花繚亂的操作下,原告、被告、審判長、書記員等等位置就明明白白的全標識了出來。
這事新鮮呀!
中國人奉行的是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
上法庭、打官司這事基本都是當新聞當熱鬨來看,但是今天不一樣了,得到消息的人們正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
關鍵是廖莎在楊鋒的授意下,故意把消息傳到了學校、報社還有茶館這些地方,於是很有知識分子、讀書人就呼啦啦的跑來了,並且還擠到了看熱鬨人群的最前麵。
楊鋒已經是不厭其煩了,他今天就是要借題發揮,一次性解決由於簡體字的爭論。
“咳咳,楊鋒小兒你這行事如此的荒誕,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難道傳出去就不怕人笑話嗎?”
李老頭突然發難,沒想到楊鋒卻針鋒相對的反諷了起來。
“那就傳出去,讓天下人都評評理好了,今天本是我出征的日子,要為國鋤奸、去攻擊柱州叛軍,可是你身為川地子民不說簞食壺漿也就算了,竟然攔街告狀,就看看他們是笑你還是笑我。”
“你你你……”
“我楊鋒奉軍委會的命令,本可以叫人把你們轟走,甚至是直接抓起來,但我沒有,我給你們說話的機會,看看這事究竟誰對誰錯。”
“牙尖嘴利,我不跟你呈口舌之快,我就問你,為什麼要推行簡體字,毀我中華千年文脈傳承?”
“怎麼?不相等法官出麵了嗎?”
“事關我華夏族裔,我等不了了。”
“好,那就請在場的諸位做個見證了……”
說著楊鋒就朝四方抱拳,一下子現場就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不要說是李守成他們這群人,就算是周圍密密麻麻的民眾,也在等著楊鋒的回答。
實話實說,楊鋒在川地推行這簡體字,很多人都因為不同的原因不接受、不理解,要不是楊鋒在民間的聲望和影響力,反對的聲音早就掀開屋頂了。
所以今天這個機會,楊鋒也要牢牢的抓住,一次過,讓所有人就永遠的閉嘴。
“我推行簡體字,最大的原因就是它夠簡單,一個孩童4-5年之內就能寫能算、能看報紙、能聽懂新聞。”
“荒謬!我神州文字之美,其實你個黃口小兒可以擅論的?”
“嗯,美!它再怎麼美,大家都不認識,有個屁用?”
“呃……”
李老頭的誇誇其談才剛開始,瞬間就被楊鋒給秒殺了,結果就是三秒鐘之內,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再看楊鋒這邊已經開始了窮追猛打,隻見他一轉身,對著無數觀眾就大叫了起來。
“諸位,你們有學過國學的,有上過私塾的,當然也有沒有的,可是小時候怎麼學寫字,就算是沒學過也該聽說過,先是拜師,然後開始背三字經、千字文,跟著開始練大字,一筆一劃三五年都未必能看懂一片古文,背不下來還要打手心。”
“不錯,的確是這樣。”
“可是我推廣的簡體字不一樣,首先筆畫簡潔、言簡意賅,基本上就是一字一意,每天學十個字都是易如反掌,三五年都能看報紙了,那個快那個慢是不是一目了然?”
“切詞狡辯,先賢文章古意盎然、包羅萬象,一旦融會貫通,那就能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華夏千年那一帶不是這麼過來的?那些文壇巨擘那個不是這麼過來的。”
“李老先生,文壇巨擘是文壇巨擘,他們跟咱們有關係嗎?”
“沒有誌氣,隻要融會貫通就能夠……”
“壞就壞在這個融會貫通。”
這一刻,楊鋒也是越看老頭越討厭,於是就乾脆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當老頭還在驚愕當中,楊鋒卻再次麵向觀眾,聲情並茂的講述了起來。
“文壇巨擘的確叫人佩服,我相信那些大家、名家也肯定是學富五車,可是諸位想一想,那跟咱們有關係嗎?咱們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日子,就是希望有一份穩當的營生,子女可以找一份安穩的活計,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一生,不過如此吧?”
“……”
“那麼諸位再想一想,這輩子吃過多少不識字的虧,上過多少文化人的當?我不說彆的地方,就說這錦城,不認識字你連上個茅廁都不知道去那邊。”
“哈哈哈哈……”
“我推廣的簡體字,就是讓大夥有基本的認識,簡簡單單的能看能寫,可以給家裡去信、可以看明白報紙,再好一些的能寫個契約,可以給家人朋友留個條子什麼的。”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你這話說的就是一副小家子氣。”
李老頭開始口不擇言了。
但他壓根就不明白什麼叫群眾,什麼叫做大多數。
這時楊鋒的嘴角冷冷一翹,立刻就開始了堪稱殘酷的反擊。
“小家子氣怎麼了?小家子氣有什麼不好?這裡這麼多人,誰不是小家子氣?你以為你李家在金堂有點地位,跟我楊鋒楊兆青比起來,難道不是小家子氣,可我楊鋒楊兆青又怎麼樣?跟山城的大佬相比,我也一樣小家子氣。”
“……”
“我就敢這麼說,中華民國就是四萬萬同胞組成的,我們小家子氣怎麼了?總比好高騖遠來得好,傳統文化不是不好,但是熟練掌握需要時間需要錢,我的簡體字就是兩個字……實用,簡單輕鬆,誰都可以學,而且我楊鋒敢用項上人頭保證,不出三年錦城的識字率一定暴漲,民智大開絕不是嘴上說說的。”
“噗通……”
李老頭被楊鋒的氣勢震懾,失神的跌回了椅子上。
可是他還有同伴,另一個不知名的老頭,同樣是長衫白須,立刻就站起來接過了火力。
“簡單輕鬆,這隻是你說的,我還認為繁體字簡單輕鬆那,不信的話你儘可以來考考我。”
“好啊,那就來場小小的測試吧!”
“儘管來,定要讓你知曉古語古韻之美。”
“山上狹窄的小路叫什麼?”
“名徑,遠上寒山石徑斜。”
“眾人踩踏出來的小路叫什麼。”
“名蹊,黃四娘家花滿蹊。”
“南北走向的田埂叫什麼?”
“名阡”
“那麼東西走向的田埂又叫什麼?”
“自然是陌,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兩邊都是商鋪的道路叫什麼?”
“街”
“狹長的小街道叫什麼、”
“巷”
“能通過一架馬車的叫什麼?”
“途”
“能通過兩架馬車的那?”
“道”
“能通過三架馬車的那?”
“路”
連續發問,楊鋒是步步緊逼,而且聲音也是越來越多。
結果就跟那頂牛一樣,不知名的老者也被激發了鬥誌,不但越回答越快,並且也奮力大吼,總之氣勢上是一點都不肯示弱。
等到最後楊鋒問無可問,現場的氣氛都要凝固了,所有觀眾都跟著屏氣凝神,猜不透楊鋒要如何收場時,楊鋒卻忽然笑了,關鍵還是一邊笑一邊鼓掌。
“啪啪啪……”
“好好好,老人家的國學造詣果然不凡。”
“這還用你說,這是我們川地有名的私塾先生,數十年來桃李滿天下的王善年王老。”
李老頭再次複活了,同伴挺住了楊鋒的連環問,他也自然是麵上有光。
隻可惜李老頭他們還是小看了楊鋒的應變和狡猾。
明明是自己沒能難住對方,可楊鋒卻快步來到繩子邊緣,盯上了一個麵容憨厚的年輕小夥子。
“這位兄弟,老先生說的好不好?”
“好,一聽就知道有學問。”
“那他說的那些詞,你都記住了嗎?”
“啊……”
小夥子傻了,或者應該說現場的人也都傻了。
剛剛王老說了那麼多,還夾雜著詩句,多數人都隻是聽個熱鬨,不是原本就懂的話,誰能一下子就記住呀!
而這恰恰就是楊鋒尋找到的破綻,此刻他是笑眯眯的說到。
“那我再告訴你一遍,寬的路要大路、窄的路叫小路,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
“哇哈哈哈哈……”
小夥子本能的點點頭,再看那邊王老臉一黑就坐了回去。
眾人呆滯幾秒,然後就爆發出了一陣陣的大笑。
直到這時楊鋒才回到王老和李老頭他們麵前,語氣平淡的說到。
“大道至簡,王老的才學楊某自愧不如,但這是多少年才沉浸出來的?關鍵是學會了這些對大家種田、做工、開小買賣有幫助嗎?”
“你你你你……”
“我說的不對嗎?我的不對為什麼這裡這麼多人不來反駁我?”
“你這叫以勢壓人。”
“我這叫實話實說,文字的功能是記錄和表達,那筆畫自然是越簡潔越好,能夠一下寫好為什麼要寫十下?古詞古韻很好、很美,喜歡的人,有錢有閒的人就慢慢研究好了,我們要的隻是快捷和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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