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順著電話線就傳來了炮彈的爆炸聲，聽得是眉頭一皺。
“長公子已經上飛機了，您無需擔憂。”
“大敵當前，說這些閒事作什麼？”
“我部急需炮彈、急需炮彈。”
“……難道三王山產的還不夠你楊兆青用嘛？”
“可是產出來沒用，要運到這裡才有用啊！”
“……我沒炮彈給你，楊兆青你自己想辦法，守不住嶽麓山、進攻潭州失利的話，我唯你是問。”
“唯一的法子，還請允許我權宜行事。”
“怎麼個權宜行事？”
“免除我川地兩年的賦稅、抗日捐，讓我把錢砸到工人和商賈的頭上，讓他們給我不分晝夜的生產、運輸，好支援我大軍的消耗。”
“娘……”
臟話都到了嘴邊，結果卻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上麵那位是萬萬沒想到，如此急迫的時刻，楊鋒竟然跟他談起了生意。
這要是換個人，絕對是撤職槍斃的下場，可是在楊鋒身上、尤其是在這個瞬間，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之前各種卡扣。
各種齷齪的伎倆。
甚至把長公子都派來了。
楊鋒可是正經憋了一肚子的氣，但是在這個瞬間他總算是逮到機會全給發泄了出來。
“我明白，這個要求非常的過分、簡直就是混賬至極，但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真的需要錢來鼓舞士兵、運轉物資。”
“放屁！難道沒有錢就不能打仗了嗎？”
“沒錢能打仗的話，那又何必收什麼抗日捐？”
“你……”
“我願意立下軍令狀，免我川地兩年的賦稅，我一定拚死、拚光部隊也把潭州城打下來，如若不然無需山城國府動手，我楊兆青提頭來見。”
“當真？”
“等長公子病愈，我還可以交出指揮權，將這一役的功勞全算在長公子的頭上，我隻求光複山河。”
“……”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三王山軍需品采購，我再給國府打九折，嶽麓山前線真的是十萬火急，再猶豫下去就徹底來不及了。”
“好！我就讓你立下這軍令狀。”
“是……”
電話中楊鋒的聲音，完全聽不到什麼喜色，就隻有一種繃緊之後的鬆弛。
結果卻放下電話就後悔了。
眼下潭州戰事雖說重要，可川地的賦稅一樣很重要，真的給楊鋒免去兩年，那山城國府絕對要勒緊褲腰帶了。
無奈事有輕重緩急，就先看看楊鋒鏖戰的本事吧，實在不行的話，反悔也不是不行……
午夜，益陽城內是一片死寂。
南門的大片廢墟還在，城內缺乏建築材料，儘管是拆了大片民房，可日軍也僅僅是把廢墟墊高了兩米，跟左右城牆連接到了一塊。
這樣南門就等於是不複存在了，但這邊依然是整體防禦上的一大軟肋。
此時此刻，三萬日軍、偽軍已經做好了出擊的準備，按照他們指揮官的計劃，他們今晚就要突破東門外的國軍陣地，從背後給予嶽麓山下的鐵背旅致命一擊。
為了這次突圍，日軍進行了周密的準備。
之前偵察機是轉來轉去，接著計劃嚴格保密，直到晚飯之後才把作戰任務傳遞中下級軍官，晚上八點實施宵禁之後，日軍在無聲無息的集結。
南門已經不複存在了。
北門、西門作為牽製，主力部隊將會從東門出擊，因為這邊距離最短，也因為這邊的雷區已經在上次夜襲中被摧毀殆儘了。
老規矩，日軍還是敢死隊開路，接著由主力來擴大突破口，由偽軍負責物資補給的運輸。
最樂觀的情況下，城內的三萬多人至少有六成可以突出去，如果讓楊鋒把壕溝挖完了，那可就不好說了。
默默的舉杯
默默的飲酒
等日軍指揮官為首的一群人，不是鑽進車輛就是爬上馬背，猛烈的炮擊就突然間開始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
“嗖、轟轟轟……”
刹那間強光閃爍、硝煙漫天，至少兩個炮兵大隊一齊動手，迅速向東門外的攔截陣地、壕溝工地發射了數百發炮彈。
不過看著炮擊很猛，將暫12軍的陣地是狠狠的蹂躪，可實際上楊鋒怎麼可能被偷襲，他早早就把士兵撤出了陣地，遠遠看著麵前不停的爆炸和閃光。
“吱嘎嘎嘎嘎”
“嗚嗚嗚”
“衝啊！”
等待三麵城門一開，以加固後的卡車為先鋒，一股一股、一群一群的日軍偽軍就全衝了出來，但是具體的比例和安排上卻是完全不同。
北門和西門，那都是偽軍頂在前麵，少量日軍跟在後麵，完全就是為了分散楊鋒的注意力。
就隻有東門這邊，清一色的日軍敢死隊，剛一露麵就健步如飛、氣勢如虹的衝向了曾經的雷區。
上一次卡車爆炸的彈坑還在，周圍大大小小的炸坑也顯示了地雷的密度，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這一次日軍的卡車是一邊頂著子彈，一邊就闖入了雷區。
結果後麵的日軍敢死隊，他們臉上的笑容還不等浮現出來……嘭！
一枚反坦克地雷就響了，緊接著那輛卡車就被整個掀起，然後帶著漫天的煙塵，狠狠的扣回到了地麵上。
“嘭嘭、嘭嘭嘭……”
隨即日軍敢死隊剛衝入雷區，一聲接著一聲的悶響就開始了，頓時就是一幅血肉橫飛的畫麵。
“八嘎呀路！他們又把地雷埋設好了。”
“突襲、繼續衝！用我們的身體為主力部隊踏出一條通道來。”
“嗨！”
“大日本帝國……萬歲！”
“萬歲，嘭嘭嘭……”
騎虎難下的敢死隊，隻能是各種吼叫著往前衝，然後被炸的支離破碎、斷腿哀嚎。
那淒厲的慘叫就連爆炸聲都掩蓋不住，聽得楊鋒漸漸就興奮了起來。
“進入陣地，準備戰鬥。”
“進入陣地……”
一聲令下，扛著彈藥箱的暫12軍弟兄們就飛奔回去，將機槍之類的全部架設起來，然後看著雷區繼續在那邊炸。
這時跟在楊鋒身後的軍官，暫12軍的一名參謀就忍不住嘟囔了起來。
“看這架勢，沒有一個大隊的傷亡，日本人過不了壕溝，怕就怕這麼炸，直接把他們給炸回去了……”
“嘀咕什麼那？大點聲。”
“是，職下擔心日軍在東門外碰壁，有可能重新逃回益陽，那我們就前功儘棄了。”
“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應該把陣地上的弟兄們都撤走呀？”
“這個……”
“笨蛋，圈套要多設幾層，這樣才能確保效果，如果日本人衝出來發現陣地上沒人，那他們才會縮回去那。”
“是”
“現在咱們要拚死阻擊，打的越狠他們才越不會起疑，況且你是不是認為，三萬多日軍無法突破咱們一塊3000人防守的陣地……”
楊鋒是毫不客氣的訓斥了一頓，不過訓到後麵又不忘耐心的教授了起來。
怎麼一點一點的抽走陣地上的士兵。
怎麼在兩翼布置陣地，繼續消滅敵人。
怎麼把日軍放到開闊地帶再尋找一舉殲滅的機會。
機會難得，楊鋒可是好好的給眾人上了一課，緊接著不等眾人消化，一回頭又命令炮兵開火，對著益陽三個城門是一通猛攻。
刹那間地動山搖，無數等待上陣的日軍在炮火下飲恨，不過他們付出的代價越大，今晚上實施突圍的決心就越是堅定。
“噠噠噠噠、突突突、叭叭、嗖嗖嗖、嘭！”
光電交錯的的東門外，日軍敢死隊爬過壕溝，還是一波一波的衝擊攔截陣地。
05口徑的勃朗寧配合03口徑的機槍，那真的是一掃就是一片，此外黃油槍配合加蘭德也是構成了細密的火網，讓日軍敢死隊很快就傷亡殆儘了。
不過日軍的攻勢卻沒有停歇，在少量裝甲車、卡車的掩護下，他們的主力開始進攻了，立刻就讓戰鬥呈現出更加激烈的一麵。
巴祖卡、火箭彈、大銃、坦克炮，各種直瞄火力在100-500米內對轟，日軍的炮兵更是拚命的開火，炸的暫12軍陣地是一片狼藉。
布置在後麵的擔架隊衝上去100人，頂多能有70人回來，開火不過才半個小時，陣地上的兩個團，3000人就傷亡快一半了。
就這架勢、就這勢頭哪還有悄悄的抽走部隊，楊鋒這邊不派增援的話，隻怕再有四十分鐘，這兩個團就會被消耗的一乾二淨。
無奈中楊鋒隻能命令……換人。
趁著擊退了日軍一波攻勢，迅速進行換防，用一個主力團換掉了疲憊的兩個團。
這邊新的部隊剛剛才趴下，日軍的炮彈就砸了過來，短暫的5分鐘之後，弟兄們再一抬頭，在照明彈的光芒下，密密麻麻的日軍已經是衝了上來。
打！
各種武器齊上陣，對著敵人最密集的地方、對著他們最靠前的那些就是一陣突突。
攔截陣地前，日軍的屍體已經橫七豎八的堆積在了一塊，有時候一串子彈射過去，揚起的都不是塵土，而是屍體上綻放的血花。
也許是感覺到國軍這邊的火力減弱了，益陽的日軍愈加緊逼，哪怕是暫時後撤重組攻勢，也要命令偽軍上來纏鬥，堅決不給楊鋒這邊一秒鐘的喘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