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人坐在麻將桌旁,手上忙個不停,臉上笑顏如花。
這些可不是吃飽了沒事乾的闊太太,她們每一個都代表了一方不可小覷的勢力。
玉瑩對麵的祥夫人,那可是真正的第一夫人的乾女兒,關鍵是後來嫁給了楊鋒的頂頭上司,十八軍的陳長官,可以說是代表了軍方和上麵那位的利益。
在玉瑩的左手邊是儀小姐,她身後是整個孔家,可以說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山城國府,隻不過這位儀小姐生性叛逆,留著短發不說還穿著一套西裝,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至於玉瑩的右手邊是馬太太,她是陳家的兒媳婦,而國府之內素有蔣家天下陳家黨的說法,她的背景也一樣是相當的深厚。
如此比較之下,玉瑩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那個。
而且按照以往的慣例,她也上不了這個牌桌,全因為楊鋒在前線打的太猛了,誰都不能忽視這一刻崛起中的耀眼彗星。
“八萬”
“砰!”
“歐呦,祥太太的手氣真是不得了。”
“嗬嗬嗬,我也是借了玉瑩妹子的東風。”
“三條”
“一餅。”
“玉瑩妹子,你在女子大學的演講我在廣播裡聽到了,據說連鶴卿先生都專程趕來了?”
“玉瑩何德何能呀!鶴卿先生過來是希望錦城能夠資助他一筆經費辦學。”
“哈哈哈,現在錦城可是絕對的財大氣粗,玉瑩妹子你今天就給我做一做散財仙子吧!”
“嘻嘻嘻、哈哈哈……”
表麵上輕鬆自在的打牌,但是聊著聊著可就變了。
所以笑嗬嗬的玉瑩也是打起了全部的精神,這個時候不但不能說錯話,還要把自己的意圖通過這三個女人,傳遞到她們背後人的耳朵裡麵去。
“一萬”
“胡了,哈哈哈”
“玉瑩妹子,一萬這麼生的張你也敢打?”
“跟我沒關係,完全是祥太太手氣旺,你們看看,我要是打九萬祥太太胡的更大。”
“再來再來,嘩啦嘩啦嘩啦……”
美滋滋的收了籌碼,四雙纖纖玉手又開始推動麻將牌時,儀小姐忽然就來了一句。
“我記得楊旅長也是十八軍出身,玉瑩小姐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要是故意的,又怎麼能逃過你們幾位的眼睛?”
玉瑩剛想把話題岔開,萬萬沒想到祥太太卻翻臉不認人了。
“哎呦呦,這是從何提起呀!楊旅長雖說是十八軍出身,可現在誰還記得十八軍,就隻知道鐵背旅了。”
“說起鐵背旅,這次楊旅長打的真不錯,要是能把潭州搶回來,恐怕就要高升了吧?我想祝賀玉瑩妹子了。”
馬太太突然間插話,也算是幫了玉瑩一把。
誰都知道,楊鋒跟陳家走的近,當年還曾經有贈藥之情,所以馬太太出聲也是情理之中,但儀小姐卻忽然冷笑了一聲。
“哼!楊旅長打仗的本事厲害,但理財的本事更是厲害,一下子就免了川地兩年的賦稅,而且連抗日捐都不掏了,玉瑩小姐真是慧眼識英雄,未來肯定是富貴逼人。”
“咱們打牌就不要說這些軍國大事了吧?”
馬太太還想再次把話題岔開,沒想到祥太太卻直接封住了她的話頭。
“這不是玉瑩妹子人在這裡嘛!平時人家在川地,咱們想說也尋不到由頭呀!”
“這個……”
“說起賦稅和抗日捐這事,鋒哥還真是叮囑我了,讓我找機會一定幫他解釋解釋。”
避無可避,那就隻有直接上了。
玉瑩她隨手丟出一張二條,然後就感覺祥太太、儀小姐的視線全都直勾勾的落在了自己臉上。
毫無疑問,楊鋒這個舉動的後勁太大了,上麵那位、山城國府嫉妒不滿的人實在太多,一股暗流正在無聲的湧動。
萬一處理不好,那就會演變成滔天大禍。
這個瞬間,旁人的視線就如那刀子一般,叫人本能的壓力暴增,甚至是馬太太都好奇的望了過來,誰知玉瑩卻緩緩的捏起了一枚籌碼。
“這樣一個籌碼,值十個大洋,咱們隨便一把牌,十個八個這樣的籌碼再平常不過了。”
“玉瑩小姐不會是想說我們生活奢靡這樣的陳詞濫調吧?”
可惜玉瑩剛剛開始,儀小姐就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幸好玉瑩也不在意,隻是朝著她微微一笑,讓對方無處著力。
“我從小也是吃燕窩長大的,就跟在座的幾位一樣,不過你們不知道,120迫擊炮的炮彈,一發就價值30個籌碼,關鍵這樣的炮彈鐵背旅一個晚上就發射了四萬枚。”
“……”
“打仗是要花錢的,你們都知道川地免了兩年的賦稅、兩年的抗日捐,可你們知道交換條件嗎?條件是山城國府一個大子都不會出了,潭州之戰剩下來的開銷都要川地來承擔。”
“……”
“那可不是什麼小錢,那是數萬大軍幾個月的開銷,而且打不下來,楊鋒還要受軍法處置,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嗎?”
“……”
“旅部的會計大概算了算,這場仗到今天為止,已經花了1800萬大洋了,這錢是山城國府出的,可問題是接下來,至少還要用5000萬大洋,萬一戰事拖延下去,那就是7000萬、9000萬,戰後撫恤還得要上千萬,這些已經是川地十年的賦稅了,山城國府真的吃虧了嗎?”
玉瑩的話讓三個牌搭子都安靜了。
她們不是不懂,隻是她們沒有想到會如此的誇張。
不過習慣囂張的人是不會自省的,下一秒儀小姐就淡淡的譏諷了起來。
“我就不信,沒有好處會有人去做這事,自掏腰包拿出上億的大洋來。”
“當然有好處,而且好處還不小,光複潭州不但可以振奮軍民的屍體,沉重打擊日寇的氣焰,還能在國際上打出一片影響來,不然美國大使又何必請我去吃牛排?”
“牛排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嗬嗬嗬,牛排是很稀鬆平常了,不過我給幾位姐姐來到的生意,那可就全是真金白銀了。”
“生意?什麼生意?”
“嗬嗬嗬……”
玉瑩話鋒一轉,談話可就從解釋、對抗變成了好奇和疑惑。
畢竟川地的繁榮擺在那,楊鋒隨便開一個口子,那就是關乎全川幾千萬民眾的壟斷生意,誰又能真的不動心。
但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主動權,玉瑩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掀開底牌。
“彆光顧著說話,打牌呀!”
“對對,打牌,該誰了?”
“該我了,七筒,我說玉瑩妹妹,有什麼好事你可得記著姐姐呀!”
“那當然,眼下最緊俏的東西無非四樣,黃金、糧食、軍火還有煙土,川地除了不產黃金,其他都可以想想辦法,我家鋒哥也是急於周轉,所以就讓我來山城想辦法了。”
“哦……”
“不說彆的,三天之內,我就會運來一批糧食,然後按照市價的五成出售,幾位姐姐都是自己人,你們有興趣的話,我自然是不會找外人的。”
“嘻嘻嘻、嗬嗬嗬……”
果然,什麼國家大事,真說到自己的利益上,牌桌上的緊張氣氛是瞬間消散,馬太太和祥太太更是笑了起來,隻不過儀小姐剛剛一直在唱黑臉,現在突然轉變就顯得有些尷尬。
隨即嘴裡就不自覺的嘟囔了起來。
“糧食的利潤太單薄了,而且無數雙眼睛盯著,也就是聊勝於無。”
“儀小姐說得對,聊勝於無,隻不過這個無是200萬……”
“斤?”
“200萬石。”
“啊?”
“第一批200萬石。”
“……”
這一刻,幾個女人都震驚的無以複加。
此刻川地的富裕算是徹底的具象化了,在彆的省份天災連連、農戶勉強果腹時,川地卻一次就能拿出200萬石糧食。
關鍵這些糧食都還是半價,那這裡麵蘊含的利益可就太大了,至少可以讓三個牌搭子背後的勢力吃到滿嘴流油。
如此一來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明知道玉瑩在做條子,桌麵上的條子卻是一張接一張的往外扔,幾個牌搭子的口氣也明顯熱絡了起來。
“玉瑩妹子你放心,關於楊旅長的事情,再有人亂嚼舌根我一定幫你說話。”
“說的對,這山城哪都好,就是閒人太多了,天天惹是生非、雞犬不寧的。”
“多謝幾位姐姐,等這批糧食處理完,川地還有些煙土,到時候我再跟你們約時間打牌。”
“哈哈哈,好,就這麼說定了。”
“胡了!”
“啪啪啪……”
突然玉瑩手腕一翻,一張九條就出現在了掌心。
誰知明明是玉瑩自摸、大家輸錢,馬太太、祥太太她們居然還跟著擺手,真是赤裸裸的一點都不掩飾了。
於是玉瑩微微一笑,故意冷落儀小姐,探頭對著對麵的祥太太說道。
“我家鋒哥就九成的把握可以收複潭州,不過光複之後,誰來管控潭州可是有大學問的。”
“什麼意思?潭州不是該由第九戰區司令部來統轄嗎?”
祥太太疑惑的反問,旁邊插不上嘴的馬太太、儀小姐明顯就豎起了耳朵。
於是玉瑩又乾脆給她們解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