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禮微微一笑,心說什麼啊,不提這輩子的按頭讀書,上輩子我還會英語會唱蒙語歌(就會幾首)。“知彼知己百戰不殆,雖然契丹西夏都以說漢話為主,也不能放過那點密文。樞密院裡有幾位先生通曉契丹文、西夏文、阿拉伯文。本王一向是因不學無術招人恥笑的。慕容公子平時看兵法嗎?”
慕容複根本不看,但這種時候問什麼書沒讀過都很丟人:“略讀過一點。”
林玄禮笑眯眯的點評:“遼太*祖阿保機創契丹文,黨項李元昊創西夏文,總不能是為了往杯盤碗盞上裝飾用的,或是為了給人添堵。他們費好大力氣推行,總要為點什麼。”
慕容複心裡歎了口氣,看起來他們為了軍事行動做準備,而宋朝提前做了反製準備,就連看起來是個色鬼的宗親也做足了準備。往日我真有些看輕他們,還是表妹說得對。
談詩詞慕容複不懂,談武功小郡王不是很懂。
四個人就開始進行一些常規的、喝酒之後暢談天下各國政治的常見人類行為。
……
回京之前又換成契丹人打扮,把那些白水晶和金球的瓔珞、蜜蠟珠串重新戴上,梳了小辮,金發環金耳環一應俱全,掛著契丹金佛的瑪瑙珠珠串也佩戴上,蹀躞帶帶著金香囊、刺鵝錐、小金刀全都掛上。
到了京城外,把王語嫣慕容複和慕容博的棺槨都安置在自己家的郊區彆墅裡,帶著一行人前呼後擁的進城去。
趙金鐘望著天街宮門,回頭對郡王說:“十一郎,咱們就此彆過,請您多多保重!”
林玄禮有點遺憾:“說不定後會有期呢。多多保重!”
另外三人:“郎君多多保重!”
目送四人催馬離開,他們先去他們私密又不為人所知的衙門去。
郡王則到宮門去刷臉進宮,在寢殿外等候官家傳召,郭伴伴:“十一郎快來,官家早就說了,隻要您回來,不拘什麼時候,請您直入室內。官家現在睡午覺呢,這幾天心情不好,要是醒來見到十一弟,一定高興。”
林玄禮小聲湊過去:“怎麼了?時西夏又犯賤,還是高麗又犯賤?章相公的改革受阻了?”
總管郭伴伴:“官家前些日子寵幸的唐美人,雖然是傾國傾城,性子也很嬌憨可愛,官家很是喜愛。那日喝酒時候,唐美人膽敢議論朝政,談及章相公裁撤冗官冗吏之舉有傷朝廷仁德。官家申斥再三,唐美人還不謝罪,當即就遣唐美人出宮改嫁。劉娘娘說了幾句不好聽的,官家也覺得虧欠了娘娘,又去哄劉娘娘。朱娘娘(太妃)對此頗為不滿。前朝對此事有些非議,言官上奏說官家應該多納德才兼備、多子多福的女子為妃。”
林玄禮聽的齜牙咧嘴,這什麼宮鬥文男主角啊:“我就不說什麼了。”這很難評,感覺每個人都不是很聰明。
郭伴伴深以為然,輕輕推開一條門縫,讓十一郎滋溜一下溜進屋裡。
他也輕手輕腳的跟進去,都站在門口,官家睡醒了一睜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也不聊天,就等官家睡醒。
林玄禮開始後悔自己進來乾啥,以前從來不進來等的,都在外麵擼貓玩等他起床。瞥了一眼滴漏,準備等上半個小時,借故溜走。
趙煦本來也沒睡的很實,過了十分鐘不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睡眼朦朧看不清楚:“誰在那兒?”
林玄禮走上前,在床前單膝下跪:“臣耶律彌勒奴前來複命。”
“還裝什麼!快過來。”
笑嘻嘻的爬起來,湊到床邊:“離京的是耶律彌勒奴,那回京的自然也是。這才叫善始善終嘛。六哥~”
趙煦掀開被子坐起來,仔細端詳飽經風霜的弟弟,瘦了三圈黑了兩層:“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撥弄了一下散落碎頭發的環形小辮,又在身上捏了捏,他聞起來香噴噴的很清爽,看起來黑瘦硬朗像是長大了,但這個發型莫名顯得像個小孩,大約還是看臉,摸了摸臉頰,竟然能摸到骨頭:“可曾有什麼意外?受傷了嗎?怎麼瘦成這樣?”
“瘦倒不是受傷。前些天比這還瘦呢。玄慈見過我,臣弟又不會易容術,全靠瘦的脫相還有服色不同,以及多說契丹話,做出一副很欠打的神態來騙他。”
趙煦還挺喜歡看身邊的人打扮的珠光寶氣,裝扮樸素起來就好像故意沽名釣譽,顯得有誰苛待他們似的,托著水晶瓜棱珠和鏤空金球組成的項鏈看了看,襯著弟弟這張臉略顯消瘦單薄:“事情了結之後,沒受委屈吧。”
林玄禮實話實說:“六哥,玄慈和慕容博一場大戰拚的差不多同歸於儘,衝我翻了幾個白眼,哼了幾聲,也沒敢給我什麼委屈受。他剛說了半句埋怨,章援就連他帶少林寺捆在一塊罵。”
趙官家對此很滿意:“他還敢埋怨?”
郭伴伴帶人抬過來官家睡完午覺的點心,琳琅滿目一桌漂亮小碟小碗,青瓷白瓷、金碟銀盤,裡麵放著些玫瑰酥餅、糖麵人、小湯圓、桂花奶凍、蜜餞雞頭米、櫻桃煎、蜜豆涼糕。
林玄禮笑吟吟的說:“他自詡活得長經過見過,以武林前輩自居,滿以為什麼事都瞞不過他那雙慧眼。沒想到,我和他當麵見過幾麵,他瞧見過的麵龐,我也沒做易容。哈哈哈哈,他盯著我,瞪著我,一開始是我和蕭遠山兩個人,後來六哥您派去的援兵到了,他更不疑有他,被我結結實實的騙了兩個月。”
趙煦想想那場景,也著實好笑。挑挑揀揀拿了一碗不怎麼甜的桂花奶凍,其他的都挪到十一郎麵前去。他舀了兩勺,還有一件事很不滿:“蕭遠山當日怎麼敢帶著你就追?玄慈和你們定下約定,到時候赴約便是了,他怎麼能讓你以身犯險?他是玄慈的對手嗎?”
“六哥放心,他有把握戰勝玄慈。”
趙煦哼了一聲:“聽他們彙報,玄慈是武林之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你怎麼出去一趟,就能遇到一個與之相等的高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蹊蹺隱情?”
林玄禮吃甜膩膩芝麻餡小湯圓,半真半假的說:“六哥,他雖然說是因為我可愛討喜,我估計肯定也有身份的原因在內。他遠離契丹快三十年,肯定是回不去了。”
趙煦微微頷首:“這倒不假。我派遣使者去遼國為你做些準備,也順道打聽蕭遠山的事。他到沒騙你,二十八年前,遼國屬珊軍總教頭蕭遠山無故消失,他帶出門的妻兒隨從也一起消失不見,遼國境內傳了一段時間的妖怪吃人故事。那年他大約三十歲,剛成婚沒三年,說來奇怪,他家世寒微,父母兩族都打聽不著,隻有兩個故友說他武功奇高,戰無不勝,聽說當年的蕭觀音看他與人並無瓜葛,很是看重他,不過往事俱已成灰,更多的也打聽不著。確有其人就好。”
身型偉岸接近八尺,國字臉,濃眉虎眼。
林玄禮暗暗擦冷汗,心說我六哥居然去做了背調!厲害啊。要不然我連喬峰的事兒一起交代了吧,萬一將來爆出來什麼……說唄,六哥才不在乎誰是契丹人,都是他最愛的丞相的工具人。
“奏報中不詳儘,你細說說這三個月的經過。”
林玄禮一邊吃一邊說,連自己新搞的人設都交代了:“玄慈盯著我看,我怕他看出來。打個岔。要是有什麼傳言,六哥,您就當笑話聽。我不光和蕭遠山低聲耳語,用契丹話嘰嘰咕咕的當眾公開說悄悄話,趙金鐘他們也沒少和我關門密議,輪流睡在我屋裡守夜,閒的沒事還和章援秉燭夜談,對弈品茗,從詩詞歌賦談到風花雪月。哦,我還和十一郎抱在一起親嘴呢。”
趙煦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你終究沒放過章援。叫章相公聽說了,你等著的。”
再往下說,就說喬峰一眼認出來是自己,然後挖墳,抓誘餌,上路,開始釣魚,開始經受高質量訓練。直到最後,喬峰放心不下自己,特意來看看進度。
趙煦想了想:“你那個結義大哥?”
“就是他。看我還不回京,以為出了什麼事。”林玄禮深諳給人推薦某人某事之道,淡淡的做個簡介就好了,不要提高太多期望:“他打算來幫忙。”
趙煦:“章援的奏本裡說他去的很巧。”哪有那麼巧的事!一定是他發現了什麼端倪特意來幫忙,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