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輪椅旁邊有一雙拐杖,純金打造,看起來很沉很華貴,實戰應用時還可以,因為足夠粗。但這老狗的脾氣秉性摸不透,萬一他本來想下來,我一勸他又要跟我抬杠呢?“殺不殺他,都在聖人一念之間。我隻看他像一條喪家之犬。”
林玄禮瞥了一眼自己的靠譜盟友,垂著頭沒說什麼。
衣袖上的刺繡摩擦著身上的刺繡,隻聽得環佩叮當,聖人步下禦階,走到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兒子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撚了撚指頭,又故意把手指伸到他嘴邊,勾著下巴抬起頭。
林玄禮難以置信的狂喜,抬眼看他。
高將軍就悄無聲息的跟在皇帝身邊,隨時準備護駕。
皇帝笑著看他:“你啊”
林玄禮不敢托大錯過這唯一的機會,捏著蘭花指抬手到胸口,斜上方一記大金剛掌。
之前偷偷在室內練武,是能隔空傷人,但具體有多猛並不清楚,不想被遠處宮牆望樓上的監視者發現。
大金剛掌第五式:如來說法!
一掌揮出,大殿內頓時平地起狂風,吹的百官和家眷的衣袂紛飛,皇帝身後的燭台在狂風中全數熄滅、傾覆。
這一掌儘力發出至剛至強的雄渾內力,內力平穩的穿過肌膚,擊碎了皇帝的內臟和脊椎,他看起來隻是緩緩堆萎的倒下,實質上肥胖的肚子內已經化作肉泥,而且是香腸小作坊的研磨機力連骨帶肉一起磨成肉泥的狀態。
餘力又穿過衣衫,還能撲滅數丈之內全部的燭火。
高將軍站在皇帝身側,隻覺得如龍似虎的一掌在自己身邊飛出,瞬間拔刀劈向十皇子的肩頸:“逆賊受死!!”
林玄禮以拈花指應答,半似蘭花指的翹起指尖,輕輕拈住飛落而下的刀光:“高將軍息怒。”
皇帝這才覺察到難以形容的疼痛,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雙腿是站直還是彎曲,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歇斯底裡、不似人聲的嚎叫。
這一聲慘嚎並未激發文武百官的反應,他們一個個都像土雞瓦狗似的呆立原地。
剛剛還怕十郎暴起吃人,現在卻隻是瞪大眼睛,手腳發軟的癱坐在椅子上。
林玄禮捏著刀鋒,不容他再近半步,從容鎮定的說:“是聖人叫我這樣做的。”
高將軍抬腿撩踢他小腹,避這弑父的逆賊鬆了手,連環劈下:“一派胡言!!徐太尉、原將軍、黑尚書!還不動手更待何時?你們也竄連一氣,意圖謀反嗎!”
林玄禮其實還真是有些喜歡他,這人是個忠臣,朗聲道:“聖人說他為徐太尉的妖術所攝,做了許多天怨人怒的事,絕非他的本意!聖人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以天下萬民為重,絕不會殘害忠良、脅迫臣妻、令京城內外餓殍遍地。諸位備受聖恩,還不助我除妖?”
高將軍一瞬間愣住了,他真的覺得皇帝是個聖明君主,最近幾年是有荒唐,尤其是今日。十年前的皇帝絕不會用小孩子實驗吃了親人血肉犯了禁忌的皇子會能不能壓抑欲望,也不會當眾侮辱自己的兒子。可是又很難相信那個懦弱的小皇子有膽略和武功弑父,若說是徐太尉以妖術左右聖人,十郎暗中受聖人親信的指點,布下一盤大旗,反而更加合理。可是聖人除我之外,還有什麼親信?
徐太尉啞然失笑,小孩子真有意思,我放重腳步呼吸聲,讓他能聽見我,他就覺得能與我一戰嗎:“你現在的武功很好,可以逃走了。但還不足以對抗我。”
慕容複心中讚歎連連,真是妙計,有沒有千秋罵名倒在其次,先讓皇帝生不如死,再殺了徐太尉,這最乾脆最痛快的,好一招一箭雙雕。倘若殺不了徐太尉反而被其所殺,皇帝也是無藥可醫,三五天內痛苦而死。倘若殺了徐太尉,反而可以在太子麵前邀功請賞。
提了自己的真金雙拐,準備隨時上前相助:“十郎所言不假,我親眼見徐太尉做法操縱木偶,木偶人上的生辰八字便是聖人的。就在他府中的精鐵耳房中!”
徐太尉被這些年輕淺薄狂妄的人逗笑了:“玄霜,憑你也敢反咬我一口?不知死的東西!”
林玄禮餘光瞥見一道寒光衝自己飛來,抬手一抓,便是一把寶劍:“五哥,你還蠻貼心嘛。”
慕容複:“兄弟,你好虎膽!”
拔劍/舉著金瓜錘奔來的兩名絕世高手一時陷入兩難之間,先上前扶了皇帝,一扶之下,這人的腰間柔軟如棉,上身能動下身卻動彈不得,說句大不敬的話,皇帝的腰腹摸起來如灌滿水的尿泡。
皇帝不像個聖人,倒像個被砍斷腰的野豬,在發狂的大叫,拍打地麵,嘶吼掙紮。甚至拖著無法行動的下半身爬了兩步,那沉重的冠冕和長長的龍袍影響爬行:“殺了他!!!殺了他!!!”
黑尚書反應最快:“徐太尉祝禱聖人,我們不曾得見。玄禮,你刺殺君父,這是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你受死吧!”
原將軍道:“我等為太尉馬首是瞻。”
大殿門口的小官摔倒在地,椅子一聲巨響,他連滾帶爬的往門口跑去。踩過了另外幾個人跌坐在地的身體,瘋也似的手腳並用狂奔。
這一舉動似乎提醒了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往門口跑去。
得到恩賜可以佩劍上殿的人不多,高將軍是一個,徐太尉是另一個。
徐太尉拔出寶劍,隨手將點綴黃金與七寶的劍鞘隨手一扔,淩空而起,人劍合一直撲向小皇子,剛一交手就發現他的經驗著實淺薄,應付的頗為生疏:“三日之內,各州府郡縣都會知道,十皇子玄禮食親發狂,咬死了當今聖人。”
林玄禮壓根就沒有以命相搏的經驗,被圍攻也隻是府裡的遊戲,比他領場應變的經驗技巧確實不如,一開始被這身居高位三十年的老人氣勢和排山倒海的劍光壓製住。
但英英的《無名劍法》確實強,他這在這一百天裡練了一萬遍,如今還不知道該怎樣靈活運轉,就一招一招的按順序使出來。任憑徐太尉巨浪滔天,他就做了個弄潮兒,無論如何也沒被壓製下去。
原將軍,黑尚書一開始還想賣力上前,隻是也被徐太尉壓製,難以靠近,數招過後發現遼陽王出乎意料的強,前十個回合過後竟未分高下,這實在是世上罕有。
立刻開始放水。
高將軍聽聖人的嘶吼已經變了聲,嗓子喊劈了,聲聲如杜鵑啼血猿哀鳴。頓感內心不安,隻恨自己疏忽職守,甘願一死以報君恩:“逆賊,聖人待你…”
說不下去了:“君臣父子,天理正道,你怎麼敢為了苟且偷生,謀害君父!徐太尉,老奴前來助你。”
慕容複原本是緊張焦慮的觀戰,看高將軍下場,頓感情況不妙,將真金雙拐提在手裡,往地下一點,一躍便是三丈距離,下一步也隻是用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高將軍,得罪了!”
茶杯粗細的黃金雙拐,一米多高,一根就有五十多斤重,勢大力沉,駕馭起來耗費內力頗多。
林玄禮已經被徐太尉壓製到開始逃竄,並真心實意的想,如果現在把聖人肚子上紮個洞當嘬嘬樂補血有沒有用,隨即想起解刨學最基礎的知識,不行,完全不行。
二人一前一後飛出大殿,殿前樂舞百獸早已四散奔逃。
林玄禮隻聽得腦後生風,殺氣緊隨其後,又有幾道無形的攻擊被護體真氣阻擋住,幸而沒有被卷住脖頸。靈機一動,像使回馬槍似的,猛然回身一掌:“佛陀寂滅!”
這是大金剛掌中威力最大最強的一招,一掌就用掉了5%的內力,在半空中隱約浮現出一隻金光燦燦的佛手。
這巨大佛手遮天蔽日,仿佛半空中真佛出世。易筋經確實是強。
徐太尉和他對了一掌,原以為隻是花架子,這一掌卻擊碎了他無形的氣勁不說,還勢大力沉難以招架,一連後退數步才停下,愕然道:“這是什麼功夫?我通曉天下武學,從未聽說過。”
林玄禮暗暗的喘氣,調勻呼吸試圖拖延:“這是佛門武功。”
徐太尉的情緒依然穩定:“好功夫,好神功!玄禮你若將這武功傳授給老夫,皇位也可以讓你做,你要吃皇室宗親,自然可以每月供應兩個,叫你快活自在。”
林玄禮咽了咽口水,拖延時間回血,滿臉將信將疑:“你這話當真?”
徐太尉道:“千真萬確。你不是老夫的對手,老夫卻又想要那門武功。聖上遇刺,最後可能指使的人是太子。”
太子知道自己的命運完全由他人決定,安靜的等著結果。
林玄禮不隻低頭沉吟,做作的撚了撚腳尖,慢吞吞的問:“那…我的血親並不是很多(咽口水),又能吃多久?(超大聲的咽口水)你就不怕我武功大漲?”
徐太尉麵露笑意:“哪裡就很少呢?宗室上下共有百餘人,叫他們男婚女嫁,儘力生育,十月瓜熟蒂落,一年進貢三十五十也是有的。像五郎這樣的人才,給他幾百名美女,叫他儘力效忠。”
慕容複駕馭雙拐也不是很熟練,練了,但沒有對練過,交鋒時腳下無根。心裡莫名其妙的好笑,我竟然對他的人品有十足信心。
回想當年暗暗發誓要報複他,真是恍如隔世。
哦不是恍如,真的是隔世了。
林玄禮自詡見多識廣,但真的被惡心到了:“艸!彆他媽的侮辱美食了!!我寧可一死!!”也不是必死的局麵,勝負在五五開。拚一個同歸於儘我特麼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