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傑又發出淒厲的慘叫:“沒有,就沒有這個錢。我沒拿錢也沒借錢!”
旁邊響起了嘩然聲,那位二大爹急了,聲音都發抖:“郝家的小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郝俊傑已經被打得鼻青眼腫,生怕小命不保,索性豁出去了:“就是我沒借錢給他。黃大發在外頭養了個小的,要離婚,不想分錢給他老婆!”
周圍人齊齊倒吸口涼氣,昨晚病房吵成那樣,不少病人家屬還有醫生護士都聽了個囫圇。
乖乖,這人真狠,這麼坑自己老婆兒子。虧得人家還精心小意地服侍他。
乖乖,這人真蠢,找了這麼個同夥。好喇,人家就拿借條要債。
胡月仙冷笑:“喲,原來沒這筆錢啊。真難為你們費好大的心思啊。”
陳鳳霞趕緊扯著嗓子喊:“那就把欠條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撕了,省得你回頭又不認賬。”
旁邊人也跟著附和。不少人直接罵他缺德。
都知道男的在外頭養小,幫他坑人不說,現在人家孤兒寡母的,他還想害人,這人真是壞的流膿了!
圍觀群眾義憤填膺地逼上去,催著人趕緊拿出欠條。
郝俊傑想護著,結果身上衣服都差點兒叫人扒光了。
陳鳳霞眼看不妙,趕緊拖著兒女往樓梯口去。
陳文斌還在後頭笑:“哎,姐,你彆急著走啊。這欠條還沒看著撕呢。”
“看你個頭!你自己長針眼去!”
陳鳳霞火急火燎地要拉走兩個孩子,鄭明明卻急著跟媽媽強調:“書,媽媽我還沒把書給小宇哥哥呢。”
哎喲,這孩子,現在是急這個的時候嗎?
“咱們先去樓上看你舅媽,等後麵太平了再下來。”
陳文斌卻不肯走:“事情還沒了呢,我哪能走。你聽,還有的鬨呢。”
那頭的郝俊傑不知道抽什麼風,居然又拚命搶那張欠條,大喊大叫:“三十萬,他就是借了我三十萬。彆打了,你們找他要錢去!”
陳鳳霞皺著眉頭,想要轉身的時候,就瞧見電梯門開了。
兩個穿著製服戴著大蓋帽的人往病區走,進去就問人:“誰是郝俊傑?”
郝俊傑立刻大喊大叫:“警察同誌救命啊,他們要打死我了。”
結果大蓋帽壓根沒有替他出頭的意思,隻亮出證件:“你好,郝俊傑,我們是反貪局的,麻煩你配合我們做個調查。”
周圍群眾目瞪口呆,這又是鬨得哪一出。
陳鳳霞轉過頭看陳文斌,難以置信:“你這安排還挺全麵啊!”
這明的暗的公的私的都給上了。
陳文斌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矢口否認:“沒有,我瘋了我沒事找公家。”
就一個造紙廠的辦公室副主任而已,找幾個下崗職工透點風就行,哪用搞到反貪局都驚動了。
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小題大做嗎?
事實證明,反貪局的同誌還真不是無的放矢。他們鄭重其事對待每一封舉報信,連禮拜天都加班加點的行為是正確的。
因為據說審訊人員還沒怎麼問呢,郝俊傑一上人家的車就癱了,都沒到反貪局大樓裡,就竹筒倒豆子交待得一乾二淨。
天地良心,他的確沒有動下崗工人的買斷金。他的級彆也乾不了這事。
他不過是趁著造紙廠停產,工人下崗的機會,夥同具體負責下崗職工基本生活費的申報、領取、發放工作的副廠長,采取冒名捏造的手段,多報下崗職工人數的方法,多騙職工生活費而已。
嗯,他真沒動下崗工人的錢
袋子。這國家的錢誰花不是花,他也沒拿多少錢啊。他就是個跑腿的而已。
郝俊傑如此積極主動,搞得反貪局的同誌都懵了。
他們接到舉報信想要調查的可不是這事兒啊,他們壓根就不曉得這一茬。
嘿,這就好比你打算去釣小龍蝦。結果一拎釣竿,上頭居然咬了隻大王八。
真是意外的驚喜。
不過反貪局的同誌向來心狠手辣,絕對不會因為王八就放過了小龍蝦。
按照郝俊傑的說法,他都已經白撈了這麼多錢,為什麼還要抓著黃大發那張子虛烏有的借條不放呢?
要知道,黃大發沒死,保不齊什麼時候就醒了。等這人睜開眼睛,曉得郝俊傑坑了他,他能放過郝俊傑?
講個不好聽的,就算要訛詐,好歹也得人真蹬了腿再說呀。
郝俊傑顧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一開始死活不給個準話。
可人都已經被抓進去了,多少巨貪都扛不過審訊的壓力。何況是他這種小角色。
進局子以後沒多久,他終於撐不住,哭喪著臉承認了另一樁事。
他貪汙了,不過不是他要貪汙,是副廠長要他貪汙的。
按照縣裡頭的規定,下崗職工每個月是有基本生活費的。
鑒於通貨膨脹嚴重,縣裡頭考慮下崗職工生活的確困難,去年新任縣委書記到崗後,這筆基本生活費補貼由縣裡頭掏錢多增了30塊錢。
用石書記的話來講,就是好歹保證下崗職工家裡頭一個月起碼能吃上兩頓肉。
隻可惜彆說肉了,造紙廠的下崗工人就連肉皮都沒見到。因為分管工作的副廠長指揮兼任會計的辦公室副主任郝俊傑直接將這錢給貪墨了。
可既然如此,按道理來說,郝俊傑手上的外塊應該更多啊,他急吼吼的要賬是為什麼呢?
這就要從去年股市的第12道金牌說起了。
郝俊傑跟黃大發關係極為密切,後者炒股發財的時候,前者被他遊說的也心癢癢,決定跟著發筆財。
黃大發從股市裡頭拿出來的錢沒來得及再投進去的時候,就被他老婆聯合陳鳳霞一家子給誆了,拿去買房子,陰差陽錯,躲過了股災。
郝俊傑慘了,他的錢剛投進去,股票就大跌,直接跌成了廢紙。
後來
好不容易割肉出倉,投進去的10萬塊,跌的隻剩下不到1/3。
這可不是他一個人的錢啊。這是他跟副廠長的小金庫裡頭的錢。
前幾天,副廠長隱隱約約透過意思,他準備找幾個人一塊兒出錢將倒閉的造紙廠買下來,到時候讓他也參一股。
則在這個時代極為常見,不說全部,起碼十之五六的破產國營廠最後都是原封不動地落到了廠領導手上。
除了被踢出局的下崗職工外。
國營廠領導手上哪來的錢盤下廠子,嗬嗬,這就說不清楚了。自己有點,再問人借點唄。
反正這個時代鼓勵全民經商,政府官員都被號召去擺攤,還不帶廠裡頭的領導自己做買賣嗎?
人家做買賣不就能掙錢了嗎。
反正沒人管,大家都默認這事理所當然。
畢竟無官不貪,無商不奸嘛。
現在,副廠長也要讓造紙廠公變私,盤活經濟了。
副廠長笑眯眯地問他高不高興?
郝俊傑差點兒沒嚇尿了。高興?他怕死了還來不及呢。
副廠長要盤下造紙廠,肯定得用錢啊。小金庫已經虧得所剩無幾,他要是不想辦法填上這個窟窿,說不定人家就會要了他這條小命。
走投無路之下,郝俊傑想找黃大發借錢,結果就碰上黃大發出事了。
他腦袋瓜子一個激靈,立刻就將主意打到了那張借條上,準備用它從黃家弄出30萬。
這麼一來的話,彆說那7萬塊錢的窟窿,就是他自己也能拿出一大筆錢參股,到時候能從造紙廠掙的更多。
就算胡月仙母子拿不出30萬,有那借出去的10萬塊錢兜底,他也能在副廠長麵前交差。
陳鳳霞聽了這一樁公案,簡直要豎起大拇指喊一聲佩服。
這人怎麼就能想得這麼美呢?
作者有話要說:呃,那個年代跟現在不同,彆說國營廠乾部,官員也被鼓勵在外經商。當初國企倒閉潮的時候,大批廠子都是被原來的廠領導買下的。如果放在現在,不用老百姓議論,紀檢就得找上門,你哪來這麼多錢。但在當時,司空見慣,也沒人會特彆關注。
還有些廠領導為了讓廠子變成私人的,故意把廠子折騰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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