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見江蘊依舊沒有回來,也起身跟了出去。
天空尚飄著雨絲,隋衡沒走多遠,就找到了人。江蘊一襲青衫,正坐在位於高處的一塊山石上,一手執筆,一手展著張羊皮卷,低頭認真的記錄著什麼。
青色廣袖隨他動作滑落,露出一截晶瑩如玉的臂。
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就格外優雅。
隋衡不由看得出了神。
江蘊也在思考眼下處境。
中毒,內力儘失,無法傳遞消息,以他現有體力,想要靠自己走出這座千丈深崖,幾乎是癡人說夢。
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助另外那個人的力量。
然而對方的覬覦,也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他須想一個辦法,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順利脫困。
正想著,忽察覺下方有滾燙目光射來。
江蘊抬眸,看到了抱臂靠在山石上,正笑吟吟往這邊打量的隋衡。
那是一張俊朗桀驁的麵孔。
雖散漫笑著,通身線條卻淩厲張揚。
像積蓄著力量,隨時可猛撲而起的獵豹。
殺神。
江蘊想起了手下謀士對此人的評價。
但對比這個稱號,江蘊更不喜的是對方總是赤裸裸充滿覬覦的目光。
像野狼凝視獵物一般。
江蘊收起筆和羊皮卷,欲起身離開,隋衡已縱身一躍,搶先一步上來,在旁邊坐下,問:“寫什麼呢?”
江蘊低頭看了眼被他壓住的青衫一角,道:“風向,時間。”
隋衡略感意外。
“你想借助風力離開這裡?”
江蘊反問:“你有更好的辦法?”
隋衡不答,反而笑道:“這麼急著離開,是迫不及待的想跟孤回去,給孤暖床麼?”
江蘊冷冷瞥他一眼,站了起來。
“好好,孤不逗你就是。”
隋衡握著腕把人拉回來,換回正經語氣:“這的確是唯一能幫咱們脫身的辦法,不過,光有風可不夠,我們還需要一隻巨大的能承載兩人重量的木鳶。”
江蘊:“兩人太重,會降低成功率。”
“好,那就是需要兩隻木鳶。”
“早上孤已尋到了適合做木鳶的材料,不如咱們就通力合作,你負責記錄風向風力,孤來製作木鳶,如何?”
這正合江蘊心中所想。
江蘊點頭。
“有勞。”
隋衡:“不勞,等出去之後,你儘心儘力替孤暖床就是。”
江蘊:“……”
江蘊用力將手腕抽出,起身離開。
**
整個上午,江蘊都在山中記錄風向、風力數據。
中午回到山洞,剛進洞口,就聞到一股混著調料的奇異肉香。
隋衡盤膝坐在火堆旁,動作熟稔地將已經烤得滋滋冒油的野雞翻了個麵,見江蘊進來,招呼:“等你很久了,過來吃飯。”
江蘊掃視一圈,撿了一處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閉目靠在石壁上,道:“不用。”
記錄風向與風力都需登高才能準確捕捉。
一上午下來,江蘊體力幾乎已經耗儘,急需休息。
至於午飯,他本就有胃疾,根本消化不了山中的野味,少吃一頓也沒什麼,晚些隨便摘幾顆野果充饑就是。
江蘊閉目,打算小憩一會兒。
結果剛閉上眼睛,便被人攔腰抱起。
江蘊睜眼,惱怒望著上方人:“你做什麼?”
隋衡意味深長:“知道你沒力氣,孤喂你吃還不成?”
“不用。”
“既成了孤的人,就得乖乖聽話,按時吃飯。否則——要受懲罰的。”
江蘊咬牙,用力掙了下,可惜四肢綿軟無力,根本無濟於事,反而弄得外袍滑落,莫名添了幾分曖昧氣息。
隋衡將人抱緊,笑道:“等吃完了再投懷送抱也不遲。”
江蘊深吸一口氣,由他抱到火堆旁,腳一著地,立刻道:“放我下來。”
隋衡不緊不慢的撕了隻烤得最焦嫩的雞腿,伸到江蘊嘴邊:“乖乖吃了,才能下來。”
“張嘴。”
江蘊皺眉。
被刺鼻的油膩香氣激得有些反胃。
道:“我自己吃。”
隋衡倒沒再繼續強橫,將雞腿遞到了江蘊手裡。
江蘊再次要求:“放我下來。”
隋衡挑眉。
江蘊:“我……不走就是。”
倒是識趣。
隋衡愉悅鬆手,將人放下。
江蘊整理了一下被他揉皺的衣袍,撿了塊還算乾淨的石頭,在火堆對麵坐下,方蹙眉拿起那隻油膩膩的雞腿,一點點撕掉焦黃的外皮,撕了一小條白肉,送進嘴裡。
隋衡撐起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吃。
見江蘊就那樣一條一條的撕,一點多餘的油膩都不沾,也不嫌麻煩,不由想,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嬌貴的人。
江蘊足足吃了小半個時辰,才將一隻雞腿吃完,令隋衡歎為觀止。
午後雨下得有些急,不宜出行。
兩人各占據山洞一角休息。隨著夜幕漸漸降臨,江蘊察覺到,體內那股熱流,竟又有複蘇的跡象。
且比上一次來勢更加凶猛。
短短片刻,便失控的熔漿一般,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江蘊手指攥緊袖口,額角漸漸滲出汗,隻覺身體如架在火上烤一般,滾燙得難受,豆大的熱汗,更是以恐怖的速度自肌膚冒出,很快將裡衣浸透。
江蘊咬唇,將整個背脊都緊貼在冰冷的石壁上,試圖緩解一二。
然而隻是杯水車薪。
劇烈湧起的熱流,再度開始衝擊他的神智。
體內仿佛住進了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球,暴烈的碾壓擴張他的經脈,肌膚,每一寸骨骼。
江蘊已經很久沒有體味過如此難熬的滋味。
強撐了沒多久,便汗流浹背,整個人如同被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唇齒間已經有血腥味兒漫出。
漸漸的,江蘊連咬唇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以肘撐地,喘息著,貼著石壁,一點點滑倒下去。
體內火球根本沒有熄滅的趨勢,反而越燒越烈。
江蘊手指胡亂抓著地麵,弓起背,試圖維持一絲清明,然而越是抵抗,那熱流肆虐得越是瘋狂,很快,每一條經脈似乎都灌滿了熔漿,漲得厲害。
江蘊昏昏沉沉,快要被衝得昏迷過去的時候,忽被人一把抱起,攬進了懷裡。
“難受了,怎麼也不知道叫孤?”
那人在他耳邊啞聲道了句。
很溫柔的語氣。
江蘊有些迷茫的睜眸,眸光水潤顫抖,望著上方眉眼深邃的隋衡。
身體不受控製的,想要貼近對方身上冰冷的玄鐵重甲。
隋衡輕聲道:“想抱就抱,孤準了。”
江蘊驟然恢複一絲清明,偏頭避開他觸碰,蜷起手指,抵在他胸膛上,想用力將他推開。
然而那綿軟的力道,跟小貓揮爪似的。
隋衡慢悠悠道:“沁骨香,世間最酷烈的春/藥,中毒者,會情迷意亂,自體內綿綿不斷的散發出蝕骨香氣,連綿一月,無解藥。唯一解毒方法,就是與男子行魚水之歡。”
“沒有孤的幫助,你會經脈爆裂而死。”
“如何抉擇,你自己定。”
江蘊輕閉上眼,身體輕輕顫抖。
好一會兒,方重新睜開那雙水玉般明澈的眸,出奇平靜道:“去……裡麵。”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肥章~
江江很強大,整篇文,可能就是某人不斷被打臉,然後自我懷疑,然後繼續被打臉的過程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