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蘊略驚訝。
雙手拿起瓷瓶,遞還給洛鳳君∶這樣珍貴的藥物,我不能收。
他知道,樂師的手價值無雙,洛鳳君隨身攜帶的傷藥,一定不是普通外傷藥。而江蘊除了手腕被捏得有些疼,其實根本算不上受傷。
他說自己沒事,真的不是在故意客套。
而且,隋衡已經讓禦醫親自給他送了許多名貴的外傷藥過來,就擺在案上。他要還親自給他抹,給他按揉,被江蘊拒絕。
洛鳳君瞥了眼那些瓶瓶罐罐,不屑∶那等俗物,怎能與我的這瓶''鴆羽''相比,我不是憐惜你,而是憐惜你那雙手,萬一壞了,怎麼彈奏《鳳求凰》。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江蘊無奈,隻能將手收回來。
請問可是楚言楚公子?
這時,一道清亮明悅的少年聲音忽然越眾傳了過來。
江蘊動作頓了下,抬頭,望著齊子期,點了下頭。
站在齊子期身後的老者遽然變色。
其他人見齊國公子過來,都已經自覺的回到各自的座位上,隻有趙衍還留在原處,他對齊國這些使臣的印象不大好,生怕江蘊再受欺負。
隋衡留下的兩個親兵也目光冰冷地望著齊子期。
太子下了嚴令,若果齊國使臣再有不識好歹,敢傷害小郎君的,他們可不計後果,就地把人斬殺。
齊子期並未察覺到太子府親兵的敵意,老者卻察覺到了,他拉起公子,不著痕跡往後退兩步。齊子期不悅∶阿翁總拉我作甚?
他直接在長案對麵坐下,好奇的盯著江蘊,道∶你長得真好看,你當真會彈《鳳求凰》麼?
江蘊淡淡道∶隻是東施效顰而已,讓公子見笑了。
齊子期點頭,忽道∶真是奇怪,我總覺得,我們以前好像就認識似的。
老者微微變色。
江蘊垂眸,引袖倒了盞酒,放到對麵,笑道∶我也與公子有一見如故之感。''
齊子期道∶你說得不錯,書上常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咱們大概就是後一種。
江蘊請他喝酒。
老者低聲道∶侯爺囑咐過,公子在外不可貪飲。
江蘊道∶這是果子酒,無妨的。
齊子期端起酒盞飲了口,他平日不怎麼喝酒,稍稍喝一點,臉頰就有些泛紅,他有些調皮的同老者道∶這是宴會,喝酒是禮節,又不是放縱,阿翁也太古板了,就算是父王在,也不會阻止我的。
但江蘊也隻讓他喝了一杯,沒給他倒第二杯。
老者打量著江蘊眉眼,踟躕片刻,問∶恕老奴冒昧問一句,公子…….當真是衛國人麼?
江蘊點頭。
羽睫一揚,像有些奇怪問∶長者為何有此疑問?
哦,是老奴唐突了,老奴隻是…一時好奇而已。
江蘊道∶好奇是人的天性,無可厚非。我的確是土生土長的衛國人,我父母兄弟皆在衛國,長者若有興趣,日後得空可到衛國遊玩,我必全程奉陪。
老者笑了笑,道一定。
齊子期過來,主要是為了勸阻江蘊,不要再彈秦《鳳求凰》。江蘊聽完他的好意,道心領,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彈奏此曲。
齊子期看著他腕上紅痕,嚴重的地方,已經開始泛起淤青,心中一陣愧疚,再度為田猛的失禮與魯莽向江蘊道歉。
江蘊很和氣的說無妨。
兩人並不熟,其實沒有多少話題可聊,但齊子期十分想和江蘊親近,他問∶等明日,我能去府上拜會公子麼?
江蘊沒有應聲。
老者先道∶公子明日還要陪田大人去獵場,和隋國的公卿們一道狩獵遊玩,哪裡還有時間出門?
齊子期就問∶那後日呢?
老者頭疼。
江蘊道∶還不好說,再看情況吧。
宴會快要結束時,田闋忽又出列,說要替齊王送上獻給隋國太子的珍寶。
他擔憂田猛的行為狠狠得罪了隋衡,所以絞儘腦汁的想彌補,並討好對方。
殿中賓客都很奇怪,什麼樣的珍寶,特意點名要送給太子。
田闋一拍手,齊國侍從便抬了一個巨大的金籠進來,金籠裡赫然是兩個身穿雪色紗袍的少年,個個肌骨柔媚,姣若春花,眼波楚楚勾人。
田闋起身介紹∶這是我們王上精心養育出來的兩名坤君,都十分擅長服侍人,殿下血氣方剛,少年英雄,我們王上願意將他們當做禮物送給殿下,讓他們留在隋都,服侍殿下。
齊烈王暴虐荒淫,在齊都高築青雀台,搜羅天下美貌少年,飼為坤君,一手打造了聞名諸國的銷金窩,這在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陳麒一舉成名的《青雀賦》,就是借古諷今,批判烈王暴行。而今貴族都有豢養坤君的癖好,但若論姿色資質,與青雀台是萬萬沒法的。
即使心中詬病烈王暴行,一些好此風的公卿大臣,看到籠中雌伏著,柔弱無骨,如寵兒一般的少年,已經心魂蕩漾。
而且齊烈王馴養坤君,不僅為了享樂,他還會遴選資質好的,培養為殺手,潛伏到各國重臣身邊刺探情報,並建立起一個聞名四方的情報組織——青雀。
田闋對自己的禮物很自信,但他怕隋衡顧忌這一點,他道∶殿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挑斷他們的手筋腳筋,或者直接廢了他們的經脈也行,他們絕不會反抗,也絕不敢對殿下有任何不恭,這是我王獻於殿下的誠意,望殿下笑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隋衡身上。
不料隋衡嘖一聲∶彆人玩弄過的東西,孤沒興趣,齊王好意,孤心領了,至於禮物,勞煩田大人如何帶來的,還如何帶回去吧。
眾人麵麵相覷。
沒料到隋衡竟當麵拒絕,這涉及兩國邦交,即使不喜,隋衡也完全可以假意收下,而後把人遠遠丟到彆處就是。
田闋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他沒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對方還是不肯原諒他。
陛下。
他看向隋帝,希望隋帝能站出來打圓場。
隋帝道∶這是太子的私事,即使是朕,也不好插手。
田闋便明白,如今這隋國朝堂,當真是隋衡這個太子一言九鼎。他畢竟是個有城府的老臣,乾笑兩聲,道∶是田某思慮不周了,等下次,我再另挑禮物,送與殿下。
宴會結束,隋衡命親兵取來弓箭,要與田猛試騎射。
田猛手受傷,雖然已經重新接上腕,但力量畢竟有損。可這場比試,是田猛主動提出來的,他自負慣了,自然不肯主動低頭取消,便也讓人取來弓箭,大步往校場去。
朝臣們自然都去圍觀。
徐橋更憂心忡忡了,他知道,隋衡麵上平靜,甚至還和田闋等齊國使臣喝了酒,但心底殺意從未消減。
他擔心隋衡會趁著比試之機,把人射死。
但隋衡沒有把人射死,隋衡隻是失手,射斷了田猛一隻手,數百石的弓,直接穿透田猛腕骨,將他斷手釘在了靶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江江(無喜臉)∶真的沒事。
隋狗(微笑臉)∶嗯。(腦中劃過無數暗鯊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