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蘊雙手捧起盒子,打開,用勺子挖了一小口,放進口中。
清甜的糯米香混著桂花味兒立刻在唇齒間彌漫開。
他忍不住再次輕輕揚起嘴角。
到了宮門口,江蘊下車,特意落後隋衡一段距離,以劃清兩人界限。隋衡背著手,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回頭,不悅道∶過來,在後麵磨蹭什麼。
江蘊好心提醒他∶不是殿下說,不與我一起,讓我離殿下遠一些麼?
那是在路上。
他理直氣壯∶待會兒皇祖母若看到我們''感情不和'',難免要數落孤,可此事從頭到尾都是你的錯,孤沒有懲治你,隻是與你保持距離,已經夠寬宏大量了,你還好意思再讓孤因為你的過錯挨罵?
江蘊道∶那殿下需要我怎麼做?
先過來。
江蘊默了默,走過去。
立刻被隋衡握住手。
他握得有些緊,眉間高冷如故∶纏著孤,討好孤,像個正常的小妾一般,這也要孤教?
太後自然不是閒來沒事要辦M什麼家宴,而是要借著家宴的機會,核實前兩日聽到的消息,看看隋衡到底有沒有虧待江蘊。
因兩人偽裝得極好,太後沒有瞧出什麼異常,照例拉著江蘊的手噓寒問暖一番,又從手上褪下一個翡翠扳指,塞給江蘊。
出了宮,隋衡故意譏諷∶演得不錯,平時在孤麵前,也是這般演麼?
江蘊回∶不能與殿下比。
隋衡不滿∶你這兩日說話,怎麼總夾槍帶棒的?做錯事的明明是你。
江蘊便道∶是你先諷刺我的。
4
兩人快走到官門口時,忽有宮人過來,說隋帝召見。
隋衡皺眉,這個時辰,父皇召他作甚。
他讓江蘊先回馬車等著,不料宮人道∶陛下說,讓楚公子一道去。
問∶還有誰在?
宮門忙答∶三位宰執還有禦史台幾位大人。
隋帝所在宮室果然燈T火通明,江蘊和隋衡一道進去,行過禮,起身後,就看到了分彆站在左右首的左相即墨清雨、右相顏冰及剛忙完使臣接待事宜的韓笑。
殿中還站著幾個文官。
隋帝穿著燕居的常服坐在禦案後,不怒自危。
他目光先在江蘊身上落了下,才移到隋衡身上,問;朕聽說,你殺了齊國大將田猛?還合人將他刹成了肉泥?
隋衡說是。
這事兒隋帝自然不是現在才知道的。
隋衡看向顏冰,冷冷扯了下嘴角,道∶是顏相在父皇麵前告的狀吧。
顏冰垂目,眼波絲毫不動,道∶殿下誤會了,老臣也是應召而來,同陛下商議其他事.
什麼事?
關於殿下身邊這位楚公子。
一名身穿朱色官袍的文官犀利望向江蘊,語調鏗鏘開口∶臣得到消息,他和那個死去的齊國將軍田猛過從甚密,似有不一般的關係。殿下可仔細查過他身份?殿下身為儲君,身邊若混入了來曆不明之人,不僅於殿下自身安危有損,還會危及江山社稷。
江蘊心—-沉。
他有料到隋帝突然召見,恐怕和田猛之事脫不了乾係。
但沒有料到,還有其他人摻和。
他眼下身份隻是一個白衣,根本不值得這些文官特意針對,他們顯然是將他當做了可以攻擊隋衡的棋子。
開口的文官名叫趙青,是禦史台一名禦史,以忠直敢諫著稱。
趙青接著道∶齊國使臣入隋都第一日,田猛便在宮宴上突然越過一眾賓客,直奔這位楚公子而去,並抓著這位楚公子的手,同他說了很多奇怪的話,當時殿中許多賓客都看到了,而田猛死去當天,也是和這位楚公子一道進入了那片密林裡。殿下難道不覺得,這些事都太巧合了些麼?
隋衡神色泰然聽完,慢悠悠反問∶所以呢,趙禦史難道是懷疑,孤的小妾,和那田猛有私情?
當然不是。
趙青被他氣得臉色一陣青,沒料到如此正經的話題,都能讓這位殿下往私情上扯。
他正色∶臣是懷疑,這位楚公子,是彆國細作,所以才鬥膽請陛下和三位宰執一起裁決。
殿中氣氛登時冷肅。
一個太子身邊,若真混入了細作,後果可想而知,而趙青提出的這些疑點,又的確句句在理,有人證,有目擊者。
連一向擅長和稀泥的韓笑都神色凝重起來。
江蘊內心尚平靜。
但罕見地感受到了壓力與危機。
這是入隋都以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麵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機。
江蘊下意識偏頭看了眼隋衡。
他神色淡淡,沒什麼表情,甚至還透著股漫不經意。
江蘊收回視線。
眼下情況於他而言,卻是有些糟糕的。
因為對於隋衡這個太子來說,最乾脆利落解決危機的方法,就是舍棄他這個麻煩,而非保全。
他甚至可以用他青雀台的身份,反將這些文官一軍。
一片寂靜中,隋帝先開了口∶太子,你什麼意見?
隋衡沒答,而是問趙青∶趙禦史的意思呢?
趙青自然有備而來,他高聲道∶臣以為,應當將這位楚公子立即緝捕,交與大理寺審問。是與不是,自然一審便知。
隋帝點頭,又看向即墨清雨、顏冰與韓笑∶三位宰執如何看?
父皇不用問了。
隋衡忽開口。
此事,兒臣就可以給父皇解釋。
所有人都看向他,隋衡道∶是兒臣想獲取齊國軍事情報,所以派家中小妾以美色去引誘田猛,誰料那田猛竟真的見色起意,不僅不肯吐露齊軍布防情況,還試圖霸占兒臣的小妾,兒臣一怒之下,便將他殺了,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