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隋衡讓人將田嬰帶下去,獨留了田野。
田野心中惴惴,不知隋衡又要找他什麼麻煩,他真是怕了這個心狠手辣的隋國太子。
隋衡讓他在案後坐下,然後命人取來了紙筆。
田野越發不解。
隋衡道∶之前你提過的,被田猛奪走的那名坤君。還記不記得,除了田猛外,他都曾落入過哪些人手中?
田野一愣,沒想到是此事。
他完全不明白隋衡為何會問起這個,想了想,道∶大部分記得。
孤要你把所有人,姓名,職務,宅邸,一字不落的,全部寫下來。
—個都不能少。
從現在起,你就坐在這裡,慢慢想,什麼時候想全了,就算完成孤給你的第一樁任務了。懂麼?
但隋衡此人,向來蠻橫霸道,不講道理,他即使不懂,也不敢說出口。
而且,此事對他不難。
因為當時他十分喜愛那個漂亮的小坤君,為了能排到資格,一直在密切關注他的去向,甚至為了看到他,會經常故意借著各種緣由,去那些顯貴家中做客。
他隨口就能說出好幾個人來,隻要認真回憶一下,應當能寫出完整名單。
田野點頭說懂,就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出了帳,隋衡讓徐橋去點三千精兵,今夜就隨他一道出發。
徐橋覺得隋衡一定瘋了∶隻帶三千兵馬,會不會太冒險了點?
三千足夠,你與張堰、釗腸一道,在後方接應孤。楊槊呢?
還在按著殿下指示,繼續追,看陳麒逃亡的方向,應是往齊國去了。
徐橋陡然意識到什麼∶殿下故意讓楊槊放水,就是為了找一個合理理由出兵齊國?
隋衡背手而立,道∶沒有理由,也不耽擱孤打,不過,有個理由,會方便行事很多。行了,你先點兵去,孤得去見一下父皇。
還有,此事要嚴格保密,尤其不能泄露到對麵去,明白孤的意思麼?
徐橋自然明白他顧忌什麼。
忍不住道∶這不是小事,就算殿下有意瞞,恐怕也瞞不了幾日。
能瞞一日是一日。
早說了,也白害他擔心。
徐橋點頭應了,隋衡先去見了隋帝,之後便召集了一批心腹將領謀士,於帳中議事。
陳麒在樂師的掩護下一路奔逃,終於在當日午後順利穿過齊國邊境,進入齊國。
陳麒不敢多做停留,簡單休整了一下,就立刻往齊都方向出發,又趕了兩日兩夜路,來到了齊都城門下。
陳麒在齊都沒有什麼經營,不敢貿然行動,進城後,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梳洗了一番,換上乾淨的衣袍,便開始設法聯絡幾個在齊都的舊相識。
陳麒不敢耽擱太久,因他擔心隋衡會直接給齊國施壓,逼著齊國將他交出去。如今南北和談,達成統一戰線,若非必要,齊王必然不願為他一個逃亡而來的陳國公子得罪隋衡。
所以他必須儘快讓齊國看到他的價值。
他已經大致了解過齊國情況。
齊王耽於享樂,基本上已不問朝政,近來唯一親自在朝會上頒布過的一條王令,就是讓齊國猛將田野田嬰率精兵三千,幫著隋國攻打江國。
如今齊國朝中事務,幾乎由丞相田闋和那位段侯把持,想要在齊國立穩腳跟,必須得設法獲得其中一人信任。
丞相田闋是齊國貴族出身,老謀深算,是個徹頭徹尾的老狐狸,之前又屢次率領使團出使隋國,做事向來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但那位段侯,這兩年一直在推行衡平令,限製貴族權力,據說斬殺了一大批魚肉百姓的貴族,破格提拔了一批寒門學子,進入齊國朝堂,在齊國深得百姓愛戴。大部分來齊都謀出路的名士客卿,也都是奔著段侯名聲而來。
齊國貴族都很畏懼這位段侯,稱其菩薩麵相,閻羅心腸。
但段侯深得齊王信任,齊王甚至曾當眾要與段侯結為異姓兄弟,封其為段王,貴族們敢怒不敢言,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田闋這樣的老派貴族在行事時一般會優先考慮自身利益,未必願意接納他這個隋國逃亡而來的司馬.
對陳麒來說段侯是最好的選擇。
但段侯府守衛森嚴,不是誰都能隨便進的,必須要有人引薦才行。
陳麒聯係那幾個昔日故交,就是希望他們能幫忙,引薦他拜見段侯。
那幾人並不知陳麒是逃亡而來,他們仍以為,陳麒在隋國擔任右司馬之位,是有公事求見段侯,所以其中一個與段侯府有交集的客卿,很熱情地應了陳麒所請,表示願意為他引薦。
陳麒大喜,立刻和那名故交約了會麵的時間地點。
樂師依舊緊隨他左右,隻是為了防止被認出身份,包裹得更嚴密了些。
段侯府位於春深巷中。
府外雖未陳列重兵,但齊都人人皆知,居住在此的主人位高權重,且性喜清淨,不是尋常人能隨意冒犯的,便是朝中大臣們想進入段侯府,都要提前遞拜帖,按規矩往內通傳。
段侯深夜方歸,淨過手,剛在堂中坐下,管事便來報∶侯爺,有一位自稱從隋國來的客卿,名叫陳麒,說有要事請見侯爺。他已在府外等了一日,是茂卿大人府上的一位職事引薦而來。屬下不敢撞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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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侯身邊的老仆先露出驚訝色∶那不是隋國的右司馬麼?他怎麼突然來了齊都,還以客卿身份求見侯爺?
管事等著段侯意見。
段侯淡淡道∶此事恐怕不簡單,先派人去查一下怎麼回事。
管事明白,這就是不見的意思。
要退下時,管事忽想起另一事∶對了,他說,他掌握著什麼有關江國太子身世的重要秘密,所以才急著見侯爺。
段侯端茶盞的手倏地一頓。
後麵的老仆則麵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