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蘊搖頭,問∶你…用了什麼澡豆?
隋衡難得露出些許窘迫色,道∶這不是擔心洗不乾淨,再熏著你,孤特意把前陣子西域小國進攻來的那盒子澡豆拿出來用了。
隋衡平日很少用這種帶著強烈香味兒的澡豆,所以得來後,直接就讓嵇安收了起來,束之高閣,今日特殊情況,考慮到這玩意兒可以遮掩味道,才特意翻了出來。
洗完後他聞過,確實連衣袍上都沾了些異香。
江蘊再次掩住口鼻,摸了摸喉嚨。
隋衡緊問怎麼了?
江蘊沒說話,忍了片刻,實在忍不住,直接吐了他一身酸水。
隋衡嚇了一跳,忙把人扶住。
怎麼回事?
江蘊推開他一些。
你…趕緊洗掉去。
隋衡沒料到一個澡豆也能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先去取了水,給江蘊漱口,確定江蘊沒有其他強烈反應後,才迅速收拾了一下床鋪,出去,讓嵇安準備新的浴湯。
嵇安和高恭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困惑和古怪來形容。
大晚上的,連續洗三次澡,每次間隔不過幾息功夫,這是做什麼呢。
然而隋衡威嚴擺在那裡,他們也不敢多問,隻能趕緊去準備。隋衡這回洗了將將有一刻左右,特意用了清水,連平常的澡豆也不敢再用,出來後,又特意換了身沒有熏過的乾淨睡袍。
殿下,還好吧?
兩位總管忍不住問。
隋衡不大想回答這個問題,快走到房門前時,不知想到什麼,忽又頓住,吩咐∶浴湯一直備著。
是..
兩人驚疑不定應了。
床帳內,江蘊已經重新撿起來書看。
隋衡進來,放下床帳,直接擠進被窩裡,道∶這回總成了吧,再洗下去,明日,孤可就要洗脫皮了,死豬都不帶這麼燙的。
這話讓江蘊忍不住一笑。
你還好意思說,誰讓你用那種澡豆的。
還不都是為了遮酒氣,你這鼻子,簡直比狗還靈。
江蘊咬牙看他∶你說誰是小狗?
我失言,自然是我。你是光風霽月的江國太子,江南人人崇拜讚頌的容與殿下,還是雲中君下凡,怎麼能是小狗呢。
江蘊被他擠得有些緊,道∶你出去。
出去是可以。
隋衡聲音有些啞。
但你這位救苦救難的江南太子殿下,得先救救孤。
江蘊一愣,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腿側傳來的異樣滾燙,有些震驚∶你——你不是洗澡去了麼?
孤又不是不良於行,被你這麼折騰著洗,能不洗出事兒麼。
不行。
怎麼不行。
我困了,想睡覺了。
隋衡自然不會輕易把人放開,道∶那也得做完功課再睡。''
什麼功課?
隋衡握起身側那隻白皙漂亮的手,絲毫不覺得無恥道∶孤教你。
他另一隻手則伸出去,將宮燈挪遠了些,帳內徹底昏暗下來,兩人較了半天勁兒,江蘊發自靈魂問∶你就不能自己來麼。
隋衡咳咳兩聲∶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了?堂堂青狼營主帥,連這點事也辦不成?
這是辦成不辦成的問題麼,沒成婚就算了,成婚了,孤還那樣,豈不是要成全天下的笑柄了。
江蘊直接趴到他肩上,閉上眼睛,讓他快點。
隋衡看著那近在咫尺的溫軟身軀,和綢緞一般散落在他頸側的烏發,感覺像是抱著一塊稀世美玉,卻無法褻瀆觸碰,忍不住伸指,刮了刮那瑩潔挺秀的鼻頭,道∶有些事能快,有些事快得了麼。
你可真會為難孤。
江蘊立刻在他肩頭咬一口。
行行,你是祖宗,你說了算。
隋衡又笑了聲。
兩人身影在帳中交疊,不知過了多久,江蘊羽睫顫了顫,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仍伏在某個人肩上,身上還蓋著一件披風,而手心……江蘊皺眉,問∶你怎麼還沒結束?
馬上就好。
隋衡一隻手緊緊圈著小情人的腰,低聲安撫著。
他聲音不僅啞,還帶著一股沉沉的磁力。
江蘊已經沒耐心了,單手撐著他肩,要起來。這種時候,隋衡哪裡肯放人,道∶事了。
又將將小半個時辰之後,江蘊才終於被放回被窩裡。
隋衡湊過來,在那片光潔額頭上輕輕吻了下,而後取來手帕和茶盞,動作輕柔耐心給江蘊擦了下。
今日折騰這般久,他也有些過意不去。
可自打江蘊有了有孕的跡象,他便不大敢再碰他,憋了這麼多日子,也實在是不能自控。他全身上下,皆玲瓏精致,比世上最精美珍貴的玉雕都要賞心悅目,看不見還好,擁在懷裡,誰能當得了柳下惠。
江蘊沒有回應。
隋衡當人應當是累了,睡著了,悄悄下床,把手頭的東西都收起來,自己也簡單打理了一番,眼看著外頭天色已經開始透出青色,不敢再耽擱,在外側躺下了。
一隻手,忽又往他胸口摸來。
隋衡一看,江蘊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瞳仁烏黑,靜靜望著他,滿是探究。
隋衡∶怎麼?n
莫非他儘興了,大美人還沒儘興?
他倒是不介意舍命陪君子,可擔心他身體吃不消。
早些睡.……
隋衡剛大義凜然的說了三個字,就聽江蘊問∶金子呢?
什麼?
今早出門時,我給你的三錠金子呢?
隋衡麵不改色道∶自然在衣袍裡,孤都換上睡袍了,你怎麼摸得到。
江蘊打量他片刻,道∶可剛剛在你衣袍裡,我也沒摸到。
一定是你摸錯了。
是麼。
當然。你想想,孤堂堂太子,難道還缺那幾錠金子麼。你要是想要,孤明日多給你拿幾錠過來。
好在江蘊也沒揪著不放,又打量隋衡幾眼,就縮進被窩裡,閉上眼睛睡了。
隋衡輕舒一口氣,心裡有些納悶兒,江蘊以前從不關心銀錢這些東西,怎麼今天突然要查那幾錠金子。
因為前日夜裡一番折騰,第二日早朝,隋衡兩隻眼睛都泛著淡淡烏青。
今日早朝有些特彆,除了隋國朝中文武官員,各北地下屬國的國主也在列。
大朝會之後,這些國主都暫留在了隋都,目的是為了商議墾荒令的事。墾荒令從江傳來,在施行過程中,已經根據江北情況,經曆了一係列改革,作為江北下屬國,這些國主都想摘取現成的經驗。按規定,下屬國雖有對本國國事的統治權,但凡是涉及到軍事農事工事,甚至是人才選拔方麵的重要決策,都必須經宗主國同意。
隋帝開了個引子,便讓大臣們自己討論。
左相即墨清雨第一個開口∶墾荒令看似簡單,其間涉及的細節與利益糾葛卻十分繁複,一個不慎,可能引發民生動蕩,本相敢問,諸位國主可都做好了準備?
一國主問∶不知左相所言準備,是指什麼?
即墨清雨言簡意賅道∶讓利於民。
這……墾荒令不是開墾荒地麼,這本身就是於國計民生有利的好事,我等自然做足了準備。
那隻是最表麵的東西。
即墨清雨轉身,望著眾人道∶荒地之所以成為荒地,有其曆史原因,也有現實原因,變荒為良,是一個漫長艱苦的過程,貴族占據著大片良田,不需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糧食與財富,而百姓呢,大多隻能靠幾畝薄田,勉強維持生計。墾荒令是解決了一部分流民問題不假,但解決不了最根本的民生艱難根源,隋都推行墾荒令,都是讓貴族主動讓出一部分良田,帶頭去耕墾荒田,激發百姓的積極性。諸位可有此等壯士斷腕的勇氣?
這….
眾人麵麵相覷,果然都露出遲疑之色。
畢竟這個時代,貴族主要靠圈占土地獲得財富,失去土地,也意味著失去了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耕墾荒田聽著激勵人心,可荒地何時才能變成良田,產量是否能媲美得上普通良田,卻都有不確定性。
俗話說得好,隻有刀子落到自己脖子上,才知道疼。
現在刀子還沒落下,一群下屬國國主公卿,已經覺得肉疼了。
陳國國主夾在一眾下屬國國主中間,陳國屬江南,江北的經驗並不適合陳國,今日他過來,完全是被迫參與。
在所有國主都緘默麵麵相覷的時候,陳國國主感覺自己不說話也不適合,就隨口附和了句∶左相所言甚是有理。
他說完這話,感覺周圍更加沉默了。
抬頭,就收到了好幾個下屬國國主飛來的眼刀。
坐在邊上的衛漣病懨懨咳了兩聲。
一國主嘲諷道∶聽說陳兄這幾日日日在太子府附近轉悠,想拜會江國的那位太子殿下,這墾荒令自江南傳來,也算是南北互通的一項重要成果,想來陳兄是歸心似箭,迫不及待回歸江南容與殿下麾下,不屑與我等為伍了。
陳國國主麵色微微一變。
付兄,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最終還是隋衡笑了聲,道∶這現成的果子,誰都想摘,隋國提供經驗技術,並願派專門的官員前去各地指導具體實施,而不要各位一分一毫回報,已屬仁至義儘,各位還在這裡推三阻四,想來確實是沒有誠意做這件事。既如此,咱們也就彆浪費時間了,父皇,兒臣請求退朝。''
這
眾人微微變色,還想說什麼,禦座上的隋帝當真就允了隋衡所請,當場宣布退朝。
下了朝,韓笑過來關切問;殿下這是怎麼了?昨夜沒睡好?
隋衡含糊應了。
韓笑一臉都懂的表情,嗬嗬笑道∶聽說殿下府上兩隻聖物前陣子孵下兩顆吉祥蛋,老臣還沒來得及到府上向殿下道喜呢。
韓笑在之前大婚時,幫著出了不少力,為人處世又向來圓滑,和太子府關係一直還算不錯。隋衡道∶韓相心意,孤領了,這禮就免了,孤聽說,韓相昨日又得了一個寶貝孫子,該孤先向韓相道喜才是。
韓笑的確因為這事兒高興的一夜未眠。
來上朝的路上,就收到了無數同僚的祝賀,聽了這話,也不掩飾喜悅之情,道∶說來也是有驚無險。
兩人本也是一道出宮門的路上,隨意拉家常。隋衡奇怪問∶這不是好事麼,怎麼還有驚無險了?
韓笑道∶韓衝那小子剛外放到地方為官麼,老臣那媳婦,獨自留在隋都養胎,前陣子去報國寺上香,不小心沾染了一種與她體質相克的花粉,險些引得滑胎,幸而陛下隆恩,派了太醫院的醫官去府中診治,老臣那媳婦和孫兒,才得以平安無事。原本都已經不指望要小的,儘力保大的。這婦人懷孕,當真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可能有性命之危。也怪韓衝那小子外放時間不對,要不然日日守在身邊,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韓衝,是韓笑長子。
隋衡聽到此處,忽然停下。
韓笑見他表情不大對勁兒,忙問∶怎麼?殿下還有事?
隋衡道;沒錯,孤突然想起來,有樁重要的事,忘了向父皇稟報。韓相請先回吧,孤就不奉陪了。
韓笑自然點頭。
畢竟,他也挺著急回家抱孫子的。
隋衡停了會兒,沒去見隋帝,而是直接轉道去了太醫院。
兩位院首年事已高,平日若無大事,基本上不在太醫院當值,因而這個時辰,隻有一群不同品階的禦醫在做事。
太子殿下的突然光顧,讓整個太醫院上下既蓬蓽生輝,又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畢竟這位殿下不僅罵過欽天監,也罵過他們太醫院。說他們蠹蟲程度不遜色於欽天監那群廢物。
攻擊性極強,侮辱性也極高。
隋衡慢悠悠往主位一座,隨手點了幾個人近前回話。
被點到的倒黴蛋都誠惶誠恐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隻有最末一個品階高一些,年紀長一些的哆哆嗦嗦問∶不知殿下召見臣等,有何事?
隋衡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問你們一些小問題。
眾人麵麵相覷。
又一人鬥得膽子問∶不知殿下的問題是?
咳。
隋衡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孤有一個朋友,近來家中妻子突然有孕,他本人在這方麵無甚經驗,所以托孤來問問,平日照料,都需要注意哪方麵的事項?比如…….
隋衡身子前傾了些,目光冷冽掃過眾人∶怎麼判斷,與他體質相克的花粉?
花、花粉?
是啊,孤那位朋友聽說,若不小心沾染了有毒或與體質的花粉,可能給妻子帶來生命危險。
說這話時,隋衡手心已經捏了一把汗。
一個禦醫忽然抬頭問∶莫非,殿下這位朋友,與韓相家公子交好?
昨夜韓相府有婦人難產,陛下連夜召了太醫院的醫官過去,這位禦醫恰好當值,故而知道此事。
隋衡道∶你隻需要回答問題。
是是,臣多嘴。
那禦醫一個哆嗦,道∶關於此事,並無固定答案,因每個人體質不同,與其體質相克的花粉,自然也因人而異。不知殿下這位朋友的妻子,平日可有過花粉過敏症狀?
惰衡想了想,想說應該沒有,但又有些不確定,畢竟江蘊在江國生活的那漫長十八年裡,他並未參與。
他的妻子來自江南,但孤這位朋友,卻自小長在江北,所以他不是很確定此事。你們就沒有什麼快速準備的判斷方法麼?
世上花木何止千萬,這如何能迅速判斷。
但太子殿下既然特意來問,他們又必須得給出一個答案。
一禦醫靈光一動,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殿下這位朋友拔除了府中所有能開花的花木,從根源上杜絕源頭。以後出門時,也儘量少讓孕婦接觸陌生花卉。
而且,與花粉過敏相比,殿下這位朋友的妻子,既然來自江南,還有更重要的一樁事要注意。
隋衡緊問∶何事?
水土問題。
孕婦受孕時,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會比平日更脆弱敏感,這水十不服,—時環境飲食方麵,一則是情緒方麵。
情緒?
對,據臣的經驗,不少處於孕初期的人,都會出現喜怒無常,脾氣暴躁的情況,殿下這位朋友的妻子,可有此方麵的跡象。
隋衡直接想回沒有。
但莫名就想到,昨日江蘊突然查他的崗,查他的銀錢,便謹慎問∶你口中的暴躁,主要表現成什麼樣?
這能說的就太多了。
禦醫道∶這也視人而定,有時平日性情越溫柔的,反而越容易表露出內裡凶猛一麵。
臣見過最嚴重的一位,曾經把丈夫的腦袋打得頭破血流。
作者有話要說∶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