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上麵一張嘴,下麵跑斷腿。
這幾天最苦的要數工部官員了。昨兒好不容易布置好了大典的現場,結果夜裡又是大風又是暴雨,打壞了燈籠、折斷了彩旗不算什麼,那兩條為宴請與太上皇同歲老者而搭建的蘆棚竟被大風給掀翻了。
這可嚇壞了工部大小官員,若是皇帝追究起來,上至工部尚書,下到聽差的文員,都得倒大黴!
萬壽大典就在大明宮舉辦,工部的官員都來了。
一隻隻大紅的壽字燈籠重新掛了起來,一麵麵繡有各種瑞獸的彩旗豎了起來。
無數的工匠正在為新搭建的兩條能容納千人開宴的蘆棚蓋頂。
工部尚書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接著抬頭望了望天,天空中一絲雲也沒有,晴空萬裡。
工部左侍郎說話了:“部堂安心,天上這麼大的太陽,不會有雨的。”
工部尚書斜了他一眼:“你能保證?”
工部左侍郎一怔,欽天監都不敢保證,他哪裡敢!
“後天就是萬壽大典了,千萬不要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工部尚書心中一歎,早知就不與內務府那幫人搶這個差事了,純粹是吃力不討好。
他突然想起製造庫郎中許方慶,製造庫掌製造皇帝車架、冊箱、寶箱、儀仗、祭器等,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許方慶與宮裡的關係比他這個工部尚書還近,好差事自然都落到他頭上了。
原以為許方慶這次是撞了大運,沒想到倒了血黴,被人給攆回來了,還挨了三十軍棍。
攪鬨中軍大帳,這個罪名可不輕,若是較起真來,夠砍頭的。
他也相信許方慶的話,是李虎誣陷他,可這種事情是沒辦法通過講道理解決的,隻能自認倒黴,還得感謝人家手下留情。
這個李虎是真霸道啊,明知道許方慶身上有宮裡的影子,還敢這麼做,他都有點佩服李虎的勇氣和手段了。
想到這裡,他先瞟了一眼賈政,這才說道:“好了,都回衙門吧。”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一群人跟了出去。
工部尚書在前,左右侍郎和賈政等跟在後麵,一行人走出了左掖門。
突然,工部尚書停住了腳步一怔。
午門外的廣場上,竟跪著好幾十號身著孝服的士卒!
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從左掖門裡傳來,隻見午門當值大太監急匆匆走了出來。
工部尚書忙迎了過去,驚問:“怎麼了?”
午門當值大太監一邊走一邊說道:“河套大捷。”路過賈政身邊略一停步,“李虎又打了大勝仗,賈家攀上了這門親戚,命好啊。”想著又走,快步走到那些士卒身前,說了些什麼,然後領著那些士卒朝右掖門走去。
賈政一怔,他什麼意思,這眼神怎麼怪怪的?
工部尚書望著右掖門中逐漸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麼,接著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賈政。
賈政又是一怔:“部堂.”
工部尚書光張嘴沒有聲。
好些官員反應過來了,一雙雙表情各異的目光望向賈政。
有同情的目光。
有無所謂的目光。
也有幸災樂禍的目光。
賈政察覺到了不對勁:“怎麼了?”眼光向眾人掃去。
一片沉默。
賈政望向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卻把目光望著營繕司郎中秦業。
秦業默了一下,說道:“能夠讓三軍將士披麻戴孝的,隻能是軍中主帥!”
像頭頂響了一個悶雷,賈政一驚,愣在那裡。
緊接著,他的身子控製不住地顫抖,河套大捷,那三軍的主帥,不正好是李虎嘛!
賈政又想起方才午門當值大太監看向他的眼神,突然兩眼一黑,天也轉了起來,地也轉了起來,他急忙抓住身旁的秦業,但手還是一軟,歪倒了下去。
秦業這麼大歲數了,那裡經得住,一下子被他帶倒了。
工部尚書:“快,掐人中!”
賈政手底下的員外郎將他抱住,伸出一隻手指猛掐他的人中,又有幾名主事抓住官袍下擺上下煽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