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紫禁城裡已經黑沉沉、空蕩蕩的,隻有養心殿依舊燈火通明。
西暖閣裡,永昌帝背著手在禦案前來回走著。
禦案上一張偌大的箋紙上寫著“白蓮教、南鎮撫司、忠順王府、北靜王府、寧國府、賈赦”一排大字。
一陣腳步響,戴權快步走了進來,向永昌帝稟道:“陛下,已經確認了,賈赦沒有摻和進來,隻有那幾個寧國府老卒。”
永昌帝聞言心裡一鬆,眼中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戴權走到隔間提起銅壺,到禦案前把茶水沏上,一邊說道:“幾個老卒,鬨不出什麼動靜的。”
永昌帝斜了他一眼,走到禦案前坐下,提起筆將“賈赦”二字抹掉,這才說道:“這個老東西,又讓他逃過一關。”
戴權笑了笑。
永昌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望向戴權:“不能讓水溶躲在家裡。”
戴權想了一想,試探地問道:“再添一把火”
永昌帝:“幫寧國府一把,讓水溶直麵死亡的威脅不要進二門。”
戴權:“是。”
永昌帝忽瞟見玉石鎮紙下壓著的幾張墨箋,接著說道:“這些市井狂徒、潑皮無賴也不全是一無是處.”
戴權會意:“這些潑皮無賴每日裡在城裡東遊西逛,什麼都愛玩,什麼都愛打聽,確實可以偵知一些情報,明兒老奴就去安排。”
永昌帝突然站了起來,踱到窗邊望著窗外的燈火,好一陣子才說:“朕有個想法,將巡捕五營從步軍統領衙門中剝離出來,重設五城兵馬司。你看怎麼樣?”
戴權心裡一咯噔,皇帝這是對忠順王起了疑心,還是單純的敲打?
戴權:“這個.此等大事,老奴不敢妄言。”
永昌帝並未介意,接著說道:“合約簽訂之後,大軍就該凱旋了,除了給那些老家夥晉封爵位,還要給他們的子侄們找個蔭庇的去處。”
戴權立刻接言:“皇上聖明。”
“少拍馬屁!”
永昌帝轉過身來,望向牆角的自鳴鐘,說道:“馬上要宵禁了,立刻給李虎傳旨,一個活口不要留,白鴻誌的身份絕對不能傳出去。”
戴權明白其中利害,不僅關係著朝廷的臉麵,其背後還牽扯著一個皇子和一個親王。特彆是三皇子,一旦白鴻誌的真實身份傳出去,皇室和朝廷的臉麵將掃的乾乾淨淨。
皇帝的兒子通匪,天大的笑話!
戴權:“遵旨。”默了一下,試探地問道:“大相國寺那邊.”
永昌帝擺了擺手:“不用管他們。對了,告訴史鼎,不用理會西城。”
戴權答道:“是。”答著,快步走了出去。
“咚~”
突然,從崇文門城樓傳來一記鐘聲,接著崇文門那巨大的城門慢慢關了。
自前明永樂年間把國都從金陵遷到京城之後,京城就是九門八點一口鐘,就是九座城門,其中八座城門是打點,一座城門是撞鐘。
打點和撞鐘不是報時,報時是鐘鼓樓,打點和撞鐘是每天早晚,早上開城門,晚上關城門。
宵禁了,月亮也被雲遮住了,隻閃閃爍爍有些星光。
整個東城籠罩在一片安寧中。
空蕩蕩的街道上竟傳來了走步聲,幾隻燈籠慢慢地從大街深處飄來。
一個隊官,一隊兵丁,都挎著刀,燈籠上赫然印著“巡捕五營”四個大字!
一個兵丁側著身子伸長了手臂,把燈籠伸在隊官身前的右側,嘴裡還在不斷地念叨:“叔,走慢點,注意前麵。”
那隊官瞥了他一眼:“放心大膽的走,這街上沒有行人。過了二更,還敢在街上走動的,除了打更的,就兩種人,一種就是咱們,倒了血黴,抽上巡夜的簽。還一種人”
說到這裡,他猛地停住腳步,雙眼盯向一旁黑黢黢的胡同,緩緩拔出腰刀,厲聲喝道:“出來!”
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帶隊軍官定睛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大紅色飛魚服,腰係鸞帶,並配備繡春刀,那張冷酷的臉.
“是錦衣指揮使!”
“怎麼了叔?”
仇都尉慢慢走了出來,他那兩道寒冷的目光徐徐地在幾人的臉上掃過。
幾人無不神情凜然。
那隊官連忙行禮:“大、大人.”
仇都尉:“滾。”
“快走!走!”
那隊官招呼幾名兵丁飛也似的跑了。
仇都尉一聲冷笑,將手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