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光線暗淡了下來。
太子站了起來,走到榻幾上端來燭台,拿起了書案上的火石火絨,打著了,點亮了燭台上的蠟燭。
接著太子的右手慢慢伸到了大案上,拿起了一封信,伸向燭火。那信的一角點燃了,緊接著火焰慢慢吞噬了下來,直到將信封上“王子騰”三個字也燒成了白灰!
太子待到信封上的火苗燃到了手指邊才將最後一角落入墨池。
“殿下,李將軍來了。”殿外傳來了趙通的聲音。
太子:“進來吧。”轉身走到榻上坐下。
李虎大步走了進來,在榻幾另一邊坐下,問道:“殿下有事?”
太子笑問道:“這麼快就談完了?”
李虎:“有什麼好談的!戰場瞬息萬變,揚州京城相距數千裡,等上書房擬定的方略傳到,黃花菜都涼了”
趙通捧了一碗茶來。
李虎欠了欠身,接過茶碗,歎聲道:“我真是倒了血黴,要知道趕上皇上心情不好,我就不回來了。”
太子笑了笑:“你沒給出主意?”
李虎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啊,可皇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的脖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太子笑著點了點李虎:“你呀!你是怎麼說的?”
李虎喝了一口茶,“我看了北鎮撫司和司禮監傳回來的情報,料定水溶會改變方略,由揚州西進,進攻天長,攻入安徽境內。”
太子想了一想,“說下去。”
李虎:“沒了。”
太子愣了一下:“沒了?”
李虎:“沒了。”
太子皺了皺眉:“這麼少?”
李虎:“不少了。知道了水溶部逆匪的方向,朝廷就可以做出相對應的部署.鳳陽已經被白蓮教逆匪給霍霍了,水溶隻能南下攻打滁州.水溶搶了這麼多錢糧器械,又裹挾了那麼多的老百姓,走不遠的八百裡急遞,調徐州府境內的騎兵南下,江南大營在從六合方向進入滁州,雙方可以在滁州前後夾擊水溶隻要不出現重大失誤,完全可以一戰定乾坤,”
太子精神一振:“當真?”
李虎一笑:“麵對排山倒海的騎兵方陣衝擊,即使是邊軍精銳步軍也會產生恐懼,更何況是一群烏合之眾!殿下沒上過戰場.騎兵過萬,無邊無際,卷起的煙塵都有數裡長”
太子點了點頭:“好,好。若是真能一戰定乾坤時節還不算太晚,老百姓還可以在田地裡補種些其他農作物,朝廷發點賑災糧,再免上一年的賦稅,也就能撐過去了。”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百姓苦哇。”
李虎心中一歎,就算能一戰蕩平水溶部逆匪,中原還有大大小小數十股白蓮教逆匪,哎對了,好長時間沒有白鴻誌的消息了,也不知這小子混的怎麼樣了。
太子突然想起了:“對了,和珅是不是給你送去了很多人參、皮草等貴重禮物?”
李虎先是一怔,接著笑道:“原本說明兒一早給殿下送過來的,其中有一支三百年老人參最是難得,殿下把它吃了,這病定會有起色的。”
太子失笑:“我不是敲你的竹杠!”又對趙通說道:“你來說吧。”
趙通:“是。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恩科進士那幫子人知道了,正與清流們暗中聯絡著要參劾李將軍呢。”
李虎微微一愣:“參我?!.憑什麼參我?”
趙通:“收受賄賂,裡通外敵.”
李虎氣笑了:“收受賄賂,還裡通外敵?他們怎麼不說‘莫須有’!那他娘的是我與和珅合夥做生意,他用這些東西抵利錢的!這要是裡通外敵,那大順朝上上下下是不是都是裡通外敵的‘漢奸’?!”
趙通望向太子,這話沒毛病。
太子:“好了,沒人不相信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李虎不高興了:“我又不是他們爹媽,憑什麼要慣著他們的臭毛病!他們要是敢胡說八道,老子非把他們屎給他們打出來!”
趙通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太子撫了撫額:“罷了罷了,你高興就行.有什麼事,我替你擔著。”
聽太子這麼一說,李虎沉默了片刻,說道:“隻要他們不當著我的麵胡說八道,我就當是被狗咬了。”
太子笑著點了點頭:“自古成大事者,第一要有胸襟你是統帥十數萬大軍的統帥,不要與那些沽名釣譽之輩計較。好了,天色不早了,就不耽誤你回家吃飯了。”
李虎站了起來:“是。”答著行了一禮,向殿外走去。
“那個人參多送幾支過來。”太子補了一句。
李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