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人馬像一條金屬長龍,盔甲兵器在碰撞聲中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道士幾乎把府尹的武器庫、各家勳貴的私庫都給搬空了,出城的五萬人馬,有將近一半都是身穿甲具,有不少還是珍貴的鱗甲。
雖然還比不上城外白巾的穿甲率,那主要是因為人家把江南四大營都給掏空了,底子實在是厚,此刻十裡外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大小旗幟無數,排的是魚鱗陣,也就是分層次用兵,前麵兵力比較少,兵力越往後麵越大,逐步排成五層,是一種比較四平八穩的陣法,手底的兵卒越強,時間拖的越久,此陣的潛力就越大。
“誰說江南無好漢的,這些不都是頂呱呱的後生!”
“當年太祖爺可不就是我們洛都人,不也打下了天下!”
“吾兒,一定要小心啊……”
城門兩側圍了好多的一大圈百姓,基本上都是送兒送女的,城門口的台子上還有一隊軍樂,放的是,節拍有規律的打著,‘……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聖開昌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後,便是太平秋。’
還有兩說書先生在聲嘶力竭的叫著:“陣若敗,城必破,城若破,城中百姓必造匪亂,家家都有父母、妻兒、親友,守城為了保家,出戰也是為了保家,望諸君勤戰,便是戰死戰殘,家屬亦有府衙供養,諸君無憂矣……”
“道長,此戰有幾成把握?”城牆上,永寧伯這個中年帥哥滿臉嚴肅的問,這老小兒真是夠意思,知道自己出城作戰,勸阻無效後,憑著自己的關係威望,硬是向城中勳貴借來了五百親兵。
這些親兵可都是本朝律例下,朱姓貴族們能養的最多人馬,個個都是熟練拳腳刀槍的護院武師,穿上二層甲後完全能當重甲步兵用。
“七成吧,”道士瞎掰了個數字,倒也不全是瞎掰,隻要在水路兩道人馬趕來,他是真的覺的贏麵較大。
“道長真是當世英雄,可是我父不允許我再次上陣,不然必能報了那白巾賊辱我之仇!”四公子義憤填膺,這小子在白巾營地中應該受了不少的苦,連頭發都被剃光了,沒想到性子倒是沒變。
“咦,那是什麼?”永寧伯忽然注意到,在大軍之中,有一輛輛厚布包住的大車,正在‘嘎吱嘎吱’聲中,被推了出去,看樣子還挺沉的。
“王大人留給貧道的殺手鐧,伯爺到時候就知道了,”李道士點了點頭,看了看時間,卯時三刻,大日東升,眾邪退避,是個好兆頭。
官兵在城外四裡左右就停了下來,在各兵官的吆喝聲中,各自站位,排的是一字長蛇陣,此陣攻擊力很強,有三重變化,擊蛇首,尾動,擊蛇尾,首動,蛇身翻滾,首尾通攻。
對麵的紅巾老祖、正教使,以及五六個白巾軍的渠帥已經拍馬到了陣前,而李道士則駕著馬車停到了長蛇陣的陣前三裡,彼此遙遙一望,頗為有幾分開場白的氣勢;為什麼道士坐的是馬車——他暈馬啊!
“大小眼,這麼近的距離,你能不能開大射死對方,那多省事,”李道士暗中教唆。
大小眼捏了捏右手,難得的苦笑了聲,若是右手未傷的話,或許有把握射中,現在嘛,可就彆丟這個人了。
“得,回去吧,都是男人,有什麼好看的,”李道士咂咂嘴,擺了擺手,馭者甩了幾下韁繩,馬車以一個平穩的速度回到了陣中,那裡早已擺好了一座法壇,乃是五鬥八卦之壇,壇高六寸,廣三尺五寸,上有柏木牌子十七張,香爐三座,瓜果九盤,茶棗湯九盞。
桌麵左右各擺桃木劍一口,拂塵一把,旁邊是天樞子老道,還有他的兩個小弟子,天衡和天衝,手上淨巾三條,分持青城法印、洛都官印。
道士朝下麵的耿指揮使點了點頭,前期的戰事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這一點上他很有自知之明;這耿老將同樣麵色肅然,拍馬到了陣前,將官旗晃動了三下,那些老燕營的官兵,現在的伍長、什長們頓時得令,一字長蛇陣緩緩拉開,巨蛇的首尾緩緩往前伸,最前麵的是兩百的騎兵,這也是僅存的馬隊了。
對方的魚鱗陣同樣開始向前移,像是不斷推開的白色波浪一樣,浪頭湍急,後勁更盛。
大概在百丈左右,雙方人馬同時一停,地麵仿佛都震了三震,這已經是接近各自箭矢的射程了,再往前就不是打仗,而是親嘴了。
“飛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