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破舊的大門被拉開,震開一片灰塵,順帶扯下了幾張蛛網,阿果有些傷感的走了進來,衙門口往常熱鬨的場麵已不再,整座縣衙,甚至是整座縣城,都空空蕩蕩的,宛如死域。
她參加了茶峒的那場大戰,親眼見得念奴被血食鬼神殘忍的殺害,親眼見得四千官軍在瘋狂的苗人麵前,兵敗如山倒,一個個,一夥夥的戰死,念奴的信心,餘振的豪言壯誌,在這場你死我生的戰鬥中,似乎並沒有高人一等。
革?命若是失敗,社會秩序會崩潰,改革如果失敗,社會秩序會倒退,眼下的湘西,比他們到來之前,局麵似乎更加惡化了,血食鬼神為了抵抗劫難,更加瘋狂的汲取香火,導致生苗各寨中的苗人,生不如死,死不能死,就像是在穀坡大寨中的那樣,所有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念奴,”阿果喃喃道,隻覺的心中空空蕩蕩,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自處。
“要有希望,”忽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阿果轉頭一看,卻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草鬼婆,她比自己回來的要晚一些,也不知什麼緣故,到現在都沒有離開。
“李兄台還沒有回來嗎?”杜書呆傻傻的從窗戶中探出頭來,然後扛著一籃子書到了外麵:“夫子曾經教導,書要有三多,多讀,多記,多曬,哎,這日光什麼時候出來,書受日光,自生墨香,這可是阿顏說過的。”
有的時候,心寬也是一種福氣,至少沒人能做到在這個關頭,還能像他這般自得其樂,這大概就是很傻很天真的好處。
“妙姑娘,李兄還未回來,不若我們先把此地的環境打掃一下,你意下如何?”見了草鬼婆,杜書呆熱情的打了個招呼,說也奇怪,那一直都冷酷如霜,對外人不假辭色的妙玉,居然擠出一個笑容,宛若石蓮花開,美的不可思議,可是書呆子就是書呆子,視若無物,反倒是扛了把掃帚,興衝衝的開始了打掃。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感染,苗女阿果也局促的道:“我也來幫忙。”
忙活了半晌,原本灰煙瘴氣的地方,居然透出幾分光亮來,阿果打掃到了道士的房間,猶豫了片刻,還是推了開來,房間的正中,擺放著一座供台,台上豎著一口劍,雖然模樣精致,但卻是透著冰冷如霜之感,隻看了一眼,阿果就倒退一步,麵色慘白,不知怎地,她隻從心底裡感覺到一種大恐懼,仿佛此劍隻要一出鞘,自己的人頭必然落地。
“殺劍不可直視,否則心神一旦受損,要想恢複,就沒那麼容易了。”
受此影響,阿果居然現在才發現,地上有一人盤膝坐定,身材高大,麵相醜惡,居然是之前不知所蹤的霍長吏。
“霍前輩!”阿果又驚又喜,她可是知道這位老牌劍仙的厲害,若不是他的震懾,湘西的鬼神說不定會更加猖獗,也是從他打落消失開始,局麵開始惡化,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前輩您受的傷——”
“差不多好了五成,回來就聽說了你們的消息,餘振也太心急了些,須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高魔亦漲,想要誅邪除偽,可不是一鼓作氣,置生死於度外就行的,”霍長吏長歎了口氣,他在人間的外號是人間惡吏,平生也不知懲殺了多少的貪官汙吏,但海內也不見得就澄清多少。
“您可來晚了,念奴,還有那麼多的漢家好男兒都已死去,就連餘李二位都已失蹤了,”阿果抽泣道,煉成之後,這苗女的情感已經很淡薄了,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是在這個灰暗到極點的關頭。
“晚了?怕是來的正好!周道子能誅魔王,我霍某人一樣能弑神仙!”霍長吏摸了摸膝上的門板大劍,看著越發濃厚的煞氣,冰冷冷的一笑,當日的那一戰,本該是他取勝的,若不是被突然出現的某個天官暗算了一記,這也讓他也明白,這湘西邪祭,不像是表麵那麼簡單,神仙也脫不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