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話言:海水不可鬥量,江水不可測深
江流滔天,滾滾蕩蕩,哪怕是接近五十裡長的下水口,都仿佛人擠人,人壓人,漫山遍野的人海,其實是無窮的浪花,白花四濺,又如同千萬條透明也似的泥鰍,席卷而下,不可見其深也。
除了四海的無邊海浪之外,怕也隻有中土的兩條主水脈能有如此浩瀚的出水量。
然就在此時,一青一黃兩道光芒從天而降,砸入其中,濺起一團水汽,不過數息之間,就被滾滾水浪掩去了蹤跡。
一百丈、三百丈、五百丈、千丈,視野越發的渾濁,魚蝦蟹的種類也就越來越多,體積也越來越大,直到接近三千丈的下水位,就連道士也感受到了壓力,轉頭一看,旁邊的禿頂道人早已看不清麵目,而是被雞子也似的黃光包裹,那光罩的厚度,至少也有數寸。
‘哼!真的男人,敢於直麵浩蕩的江流,這家夥一看持久就不行,’李道士不屑的想,道爺可是單憑肉身就抗住這百萬斤水壓的男人,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不過等降到水下五千丈的時候,道士就開始後悔了,早知道就先抓一隻四百年以上道行的水怪,施展神巫術變成它的模樣,就像是化作虎精一般,遨遊江底,現在這水壓大的道爺也有些吃不消啊。
不過都抗到這個份上了,道士決定再忍忍,怎麼說也不能被對方笑話,心念一動,手腳脖頸,乃至麵部都浮起了淡淡的鱗片,低吼一聲,也不見動作,四周江水仿佛被震了三震,氣勢凝為實質,硬是排擠出一個方圓數丈的真空,速度陡增,幾乎一下子就將隊友甩在後麵。
“怪物,”禿頂道人無奈的自語一聲,這種煉體的暴烈手段,一向是魔門的專利,道家把身體當作元神之舟,愛護都來不及呢,怎麼會拿來當作武器,然而對方不僅這樣做了,而且還做的這麼囂張霸道。
話雖如此說,但也生出了較勁的想法,雙眼一眯,額頭上同時張開了一隻圓眼,圓眼掃過之處,水波同樣迎麵分開,同樣化作一道黃光仙流,直追上去。
三大派中,各有煉眼之法,茅山派的顯形眼,同樣大有盛名。
二人一前一後,視能擠壓生鐵的水壓於無物,不過片刻,就已潛到了江底。
說是江底,應該並不準確,下方是幽壑暗洞,沉船雜物,珠闕貝殼。
那難以計數的間隙中,冒著‘咕嘟咕嘟’的氣泡,而在這洞壑的底下,則是天眼都穿不透的黑暗,誰也不知道到底通向何方。
道士二人可都是有修為的,自然能感應到,水中那難以計量的精元之氣,若是在此間修煉,必然一日千裡,奈何二人修煉的都不是水係道法,浪費了大好機會。
不過以這二人的道行,倒也未必看的上這個機會,昏暗的水色中,兩團白光,一道金芒到處亂掃,這是催發天眼所致。
忽然那金光定在一處,那是一處海洞,滾滾的氣泡簇擁在一團水汽團,看似不大,但霧水朦朧,攪動個不斷,在它的四周,還有隱約的光線,隻是已黯淡了下來。
“就是那裡,萬丈水眼的入口!”
剛遊到它的三丈之內,一股極其強烈的吸力爆發出,二人的身影瞬間消失。
而在他們消失沒多久,一道粗大的身影在水眼附近轉了圈,水底螢光閃過,隻剩下鱗甲片片。
壓力,難以言喻的壓力,不是一座山,而是十座、百座大山,重重的撞在自己的身上,永無止境一般。
李道士終於明白,為什麼禿頂會把自己拉下水,而且還以厚禮相誘,原來他早就知道,合輒還沒進寶藏呢,就已經是地獄難度了!
“合力!”
茅山派的根本法所煉成的玄黃伏魔氣,與煉就的青雲真氣幾乎在同一時間融為一體,然後撐起這一張大罩,比金鐵還硬,抵抗著這幾乎無窮無儘的攪和。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當李道士身上的金銀甲裂開到第十八道口子時,二人眼一花,終於來到另一方天地。
禿頂道人腦門上金光一閃,也收了神通,隻不過在隱約間,好似有道嬰兒模樣的身影一閃而逝。
這個模樣有些猥瑣的茅山道士,居然已經練就了元氣嬰兒,真是應驗了一句老話我禿了,但我也強了。
而眼前的景象也讓二人有些吃驚,隻見白茫茫的一片,上不著天,下不落地,仙鶴雲中飛,碧鳥成群舞,偶有寶殿雲閣現於一角,仿佛來到了洞天仙境一般。
不過李道士麵對這般場景,卻是半步都不敢亂動,他的天眼隻能看到方圓三尺的景象,在此之外,並不是他看到的,而是自動浮現在腦海中。
“廣成寶藏先後天十二重禁,最危險的不是先天禁製,也不是後天禁製,而是先天轉後天,或是後天轉先天的禁卦之變,就連上界天仙,一旦被困入其中,也會被生生相殺。”
“好在這十二重元辰的變幻,隻會出現在寶藏三十層中的後十五層,我們隻要潛入前三層,倒也不虞。”
“那這前三層,會是什麼卦象,”李道士故意問,事實上他也知道,那魔門殘留的那一份陣圖上,有推演前五層禁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