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自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又增幾分鬱鬱。
派出所上午聯係了董宏宇父親,傍晚才有人來。
那人出現的刹那,董宏宇對親人最後的希冀破滅了。如果綁架這麼大的事都不足以喚起他父親的關心,那所謂的父子關係也就停留在法律層麵,再多都是奢求。
他歸還了打發時間的報紙雜誌,向幫助過他的警察一一道謝,然後低著頭往外走。
“董總下午有會議,晚上有宴請。”來的是公司裡的司機,不太了解情況,也不敢亂說話,“我先送你回家。”
董宏宇平靜地說:“我不回去,我爸在威斯汀不是有間長租房嗎?你讓他把房卡給我。還有,我手機丟了,你去家裡給我拿身份證,我要辦卡,再拿點現金,我要買個新的……衣服也拿幾套,還有睡衣。把我的枕頭也帶上,酒店的枕頭我睡不慣。”
司機聽得頭大:“要不你自己回去一趟?”
董宏宇冷笑:“被那女人綁架一次還不夠嗎?”
冷不丁……聽到豪門大秘辛!
事情已經超出他的職責範圍,司機鎮定地將車聽到路邊,撥通了董總的電話。
最後董宏宇所有的要求都被滿足了。
董宏宇嘴上不說,麵色卻更加難看。
阿斯蒙蒂斯一路跟來,看著他從酒店前台拿了房卡上樓,內心毫無計劃。任務是阻止滅世者滅世,但眼前的少年連後媽都滅不掉,哪來滅世的能力?
是不是等他強大一點再說?
眼見天色即將全暗,阿斯蒙蒂斯溜進酒店的空辦公室,打了通電話。
電話不到一秒就接起,托尼語調親切地詢問:“你到那兒了?要不要我來接你?”
阿斯蒙蒂斯疑惑:“你怎麼知道是我?”
對方含糊地說:“唔,我為你設置了特彆提醒。”
初涉人界的阿斯蒙蒂斯並不知道特彆提醒隻能設置電話號碼,不能是打電話的人,就被糊弄了過去:“我暫時不過去了。”
對方沉默了會兒,聲音更溫柔了:“遇到麻煩了嗎?我能幫你。”
腦袋裡某根神經突然抽動了一下,好似……曾經有誰也這麼說過。阿斯蒙蒂斯捏緊話筒,呼吸聲有些重:“不用。”
“石飛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難得有魔王光臨人界,我一定要儘好地主之誼。對了,你的房間我已經布置好了,有個角落的小陽台,陽台有個花架,開了很多小小的、五顏六色的花,你可以坐在屋裡的躺椅上……”
……買下一個花園,種了很多小小的、五顏六色的花,花叢中再造一個秋千……
前所未有的劇痛侵襲腦海。
阿斯蒙蒂斯眼前一黑,仿佛陷入了無儘的黑夜,又好像漫天的星辰衝破了黑夜,帶來星星點點的白光。
他扶著桌子,一個人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緩緩清醒過來。
話筒已經被扣上了,原本挨著桌沿的文件夾掉在了地上,散落一地的紙。
他抬手摸額頭,摸到了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的記憶斷了片兒,滯留在幾分鐘前打電話給托尼的時候,後來講了什麼卻很模糊,更不記得自己怎麼掛掉的電話。
辦公室門口傳來動靜,有人進來。
他趁門開的間隙,走了出去,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裡,就呆呆地坐在大堂裡,過了會兒,就看到一個行李生走過來,挨個問外國人:“請問您是阿斯蒙蒂斯先生嗎?”
“您剛剛是不是在前廳經理辦公室打過一個電話?”
“您認不認識一個叫托尼的人?”
雖然不知道電話有回撥功能,但阿斯蒙蒂斯猜測是托尼通過某種手段知道了酒店,正在找自己。那通電話那麼古怪,本該由他主動探個究竟,但他的潛意識奇怪地克製了這種衝動。
行李生問了一圈沒找到人,就回去了。
阿斯蒙蒂斯繼續抱著膝蓋坐到半夜,空蕩蕩的酒店大堂隻剩下零星幾個工作人員,他才慢慢地起身上樓。與大堂相比,客房外的走廊更靜謐,腳踩在地毯上,連摩擦聲都沒有。
董宏宇拿房卡時,他記住了房號。此時來到門口,按下了門鈴。
門內半天沒有動靜。
他以為按錯了,低頭找其他按鈕,看到“請勿打擾”的燈,想了想,直接用幻術走了進去。
床上,董宏宇正瞪著雙紅腫的眼睛玩手機,一邊玩一邊還罵:“你個傻x!特麼加血都不會,你還能乾啥?你這人不死浪費糧食!你做鬼?你做人我都不怕,我還怕你個鬼!”
阿斯蒙蒂斯皺眉。戾氣這麼重,的確有滅世傾向。
董宏宇輸掉遊戲,憤怒地丟到手機,一抬頭就看到自己惦記半天的神秘英雄,正無聲無息地站在床尾盯著他。
……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