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的時候,托尼的房門悄悄地打開了條縫,床頭小燈橘光柔柔,藍牙音響樂聲幽幽。
有燈光布置和背景音樂的夜宵果然比晚餐美味。
阿斯蒙蒂斯吃完,十連敗的鬱氣也隨之消散了。
沒酒點心飽。他回到房間,躊躇滿誌地擺弄手機,半天也沒想好怎麼讓人破產。兩隻手習慣性地抱肚皮,摸到外袍的兜兜裡藏著張硬邦邦的小抄。
石飛俠怕他學得太急,都是短期記憶,所以重點知識用七號字體打印了下來。
字體太小,很費眼,要是幾年前,得拿個放大鏡才能看清楚。
他原本視力不好,在石飛俠的啟發下,地獄研究出視力矯正術,如今兩隻眼睛都恢複到6.0,看七號字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小抄列舉了很多人界用的工具軟件,中西都有,但中國的更詳細。
董宏宇幫他下載、申請了支付寶和微信,一個付錢,一個聊天,起不了破產的作用。他自己下了淘寶,在搜索裡輸入“破產”,跳出了很多房產、汽車等資產拍賣的信息。
翻了一遍,沒看到董立國。阿斯蒙蒂斯感到很遺憾,如果他能識趣點自己破產就好了。
繼續下app,都沒什麼用……直到打開晉江。
琳琅滿目的“破產”大大開拓了他的眼界……且寓教於樂,學習起來一點都不乏味。
阿斯蒙蒂斯通宵達旦、廢寢忘食地學習了兩天兩夜,終於拿著薄薄一張紙的成果出關。
那一天,連陽光都比往日明媚。
托尼適時地端上午餐,還沒來得及說早安,盼了兩天、見了半分鐘的人就無情地消失在了眼前,隻留下空氣中,一絲淡不可聞的幽香。
放下餐盤,托尼在原地站了會兒,確認對方真走了,頓時散去了麵上的輕鬆,服帖的板寸慢慢伸長,褪去黑色,綻放出金燦燦的光華。
平凡的麵容漸漸俊美出挑,眨眼間,古板的黑眸已被海水般剔透的湛藍所替代。
他看著人去樓空的房間,表情苦惱。
同居了三天,見麵的時間屈指可數,而進展……無限接近於零。打電話的那次,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觸動對方隱藏的內心世界了,又無緣無故的功虧一簣。
好像天生神力卻無處可使,令人沮喪。
也許應該嘗試一下彆西卜的建議,用真實的身份喚醒對方的記憶?但根據以往無數次的經驗來看,除了加深對方的厭惡,沒什麼其他的改變。
自帶淺金色小光圈的純白小信鴿撲騰翅膀,從窗外飛進來,落在他的手心裡,肉色的小喙吧嗒吧嗒地啄著手心,像在發送摩斯密碼。
接收的人很快就懂了:“他找董宏宇之後,很快去了城北?”
但是,城北有什麼呢?
城北有……
董立國的競爭對手。
阿斯蒙蒂斯看了十幾本以後,總結出三條很有用的經驗,要搞垮一個商人,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天必須涼。
地利,對方剛好傾家蕩產買了塊能挖出古董的地。
人和,有個能調動亡命之徒的陰險對手。
董立國運氣不好,今天才八月中旬,沒趕上自然破產的好時候,地皮倒是買了兩塊,偏巧都是老居民樓改建,阿斯蒙蒂斯親自考察過,下麵彆說古董,連蟲的出生年月日都很新鮮。幸好競爭對手群龐大,矮子裡拔將軍,總算揀出一個叫應龍山的陰險大佬。
這位大佬社會關係深厚,背景複雜,口碑奇差,旗下產業投訴率居高不下,坊間還給取了個城北應霸的諢號,可見是個能乾壞事的人。
阿斯蒙蒂斯從董宏宇那裡得到信息後,如獲至寶,第一時間趕到對方公司裡。
應龍山年事已高,公司的事早交給了兒子,自己偶爾來公司露個麵,還是以會友居多。此時,就和幾個老董事躲在小會議室裡打麻將。
阿斯蒙蒂斯心頭正熱,用幻境將幾個牌友隔離,自己坐在了對麵。
應龍山低著頭,咬著煙,還在研究做混一色還是對對胡,躊躇半天打出一張“六條”,一抬頭,老夥計們都不見了,對麵坐著個一臉不懷好意的陌生青年。
到底見過世麵,應龍山拿下嘴裡的煙,鎮定地往後靠了靠:“你是什麼人?老張他們呢?”
阿斯蒙蒂斯說:“我來自地獄,想請你幫個忙。”
應龍山手裡的煙頭一抖,掉落一撮煙灰。他猛吸了口煙,定了定神問:“什麼忙?”
阿斯蒙蒂斯說:“天氣太熱,董立國可以涼了。”
應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