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算完全消失吧。”董宏宇清朗的少年轉而艱澀,“綁架的事情,雖然我懷疑是後媽做的,但沒有證據,案情一直沒有水落石出。”
阿斯蒙蒂斯本不必再理會失去了滅世者身份的董宏宇,但,也許今夜月光太溫柔。電話那頭娓娓傾訴的少年,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代——誕生後的那段時光。
那時的天使都在天堂,那時的煩惱憂慮於今而言,不值一提。
阿斯蒙蒂斯突然說:“我幫你。”
已經開始抱怨數學作業太多的董宏宇愣了愣,驚喜地問:“你要幫我做數學作業嗎?”
做作業?阿斯蒙蒂斯想起了在天堂被作業支配的恐懼,無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不,我幫你調查綁架案。”
說是調查,其實與勘察現場、詢問人證、搜尋物證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直接假定幕後主腦為後媽,然後趁她敷麵膜,製造了一場幻境,讓她陷入綁架犯掉頭勒索她的情境中。
幻境證實,董後媽不僅是主使者,社會背景還很不簡單,不但不害怕對方反水,還反過來威脅了一波,很是威風。
阿斯蒙蒂斯將她在幻境中透露的綁匪聯係方式發給董宏宇,讓他去舉報,再讓應龍山關注一下案件進展。
被硬拉著在董家偷偷摸摸藏了半天也不知道搞什麼鬼的應龍山,終於忍無可忍:“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告訴你,做人是有底線的,我絕對不會和魔鬼做交易!”
阿斯蒙蒂斯低頭看了看手表,指針走向很穩定,感慨道:“如果你不是人了呢?”
他的意思是,應龍山變成了滅世者,不能算人類了,但應龍山理解成了威脅,昏花的老眼頓時又凶又紅:“我沒有關係,但不能殃及我的家人。”
滅世之下,誰能逃生?
阿斯蒙蒂斯搖頭:“到那一天,誰都逃不過的。”
這是非要趕儘殺絕,一個都不放過的意思了。應龍山不但老,而且奸巨滑,知道雙方實力差距太大,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憤怒,作出屈服的姿態:“你放心,我會交代人做好的。”
阿斯蒙蒂斯雖然意識到他有所誤解,卻也懶得解釋。有了危機感的老應,應該會少打點麻將,多乾點實事吧。而且,根據目前的猜測,也許越憤怒,滅世者身份越穩固。
應龍山憋著氣,一路微笑到家,吃完晚飯,還若無其事地陪著老婆在花園裡兜了一圈才回房。門一關,臉就繃不住了,拿起枕頭狠狠地砸床。
應老太太正卸妝,看到梳妝鏡裡的老頭發神經,不屑地說:“多大人了,還玩枕頭。”
應龍山不知道阿斯蒙蒂斯藏著多少手段,不敢隨意透露他的身份,抱著枕頭生了會兒悶氣,突然問:“你平時沒少在寺廟捐香火錢吧?”
應老太太翻了個白眼:“怎麼著?昨天降了你信用卡的額度,你想從這裡扣回來?”
“不是,我想問問你認不認識道法高深的高人?能通神禦鬼的那種?”
“這種人你不是認識的最多嗎?上次一個風水大師生日,你送了個金羅盤,價值一萬多塊。”應老太太的腦子裡裝了本電子賬簿,能隨時翻閱。
話不投機半句多!
老女人!
哼!
應龍山屁股扭了個方向,對著窗戶不說話了。
應老太太沒理他,去洗了把臉,敷上麵膜後,才慢悠悠地問:“你是不是甩不掉這個蒙德斯?”
應龍山猛地回頭:“你怎麼知道?”
應老太太往搖椅上一躺,抖了抖腳:“幾十年夫妻了,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今天拉不拉稀……你怎麼招惹上人家的,老實交代吧。”
應龍山實在憋不住,先試探著說出身份,見房間內外,一片祥和,又說了出兩人相識的過程,也沒有任何不祥之兆,終於和盤托出。
應老太太眯著眼睛,老神在在:“這麼大的來頭,就你我的朋友圈,請誰都是白給。目前看,人還挺正義,你先跟著混著,我找我的小姐妹打聽打聽。”
房間內仿佛很安靜,又仿佛有一首歌在兩人的靈魂深處慢慢吟唱:
老夫妻攜手白頭,多少風雨狂風,我們都一起走過。老夫妻愛河同遊,難免趣味相同,想再生多幾個小朋友。
……
生小朋友就算了。
應龍山感動地抱住了老伴兒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