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慈照寺是相國寺的境外塔頭。第八代將軍足利義政為了自己的奢侈享樂,搜刮民脂民膏在這裡大肆興建,花費了八年時間把此處營造成了風雅安逸的居所。亭台樓閣融入山水自然之間,自那以後這裡就成為了將軍家的後花園。
“你看這間書齋怎麼樣?”義楓一踏進門就被足利義輝迎頭問道。
他打量一番這間4個半榻榻米大小的同仁齋,微笑答道:“樸素典雅,清新自然。”
“就這樣?”足利義輝看著他的眼睛。
義楓漸漸收起了笑容:“作為文人隱士、世外高僧的書齋非常合適。”
“我知道你不會因為身份把我當外人!”足利義輝欣慰地笑道:“將軍作為天下共主,就應該住高樓大殿,奢華威嚴。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喜歡這個調調。”
義楓心中暗自歎息:自己這位師兄氣度非凡、聰慧博聞,可在曆史上終是不能阻擋幕府的衰敗。
然而麵對著眼前激昂振奮的少年,他也隻能笑著點頭:“殿下有這般壯誌是幕府之幸,足利家的先祖有靈也必然會欣慰的。”
足利義輝不滿地瞪著他:“這裡隻有你我二人,你還要喊我殿下嗎?”
“身份有彆,我們畢竟不是小孩子了。”義楓有些為難。
“楓千代,我生在京都卻從小跟著父親四處輾轉,唯有和你朝夕相處最為親近。”足利義輝認真地說:“千歲丸一生下來就被送入佛門。在我心中你這個師弟才是真正的手足。”
千歲丸是他的親弟弟,但按照足利家的傳統,為了防止與繼承人爭位導致家族分裂,其他男孩生下來就要被送去寺廟出家。所以足利義輝對在奈良一乘院出家的和尚弟弟幾乎沒什麼感情。
“菊幢丸,這裡有酒嗎?”義楓歎了口氣。
“沒有。”
“快去拿吧,我被你說得肉麻!”
“咳咳!”
打發走送酒菜的侍從們,足利義輝端起杯子:“講講看,做商人有意思嗎?”
於是義楓便從自己到堺町被倭寇拉著入夥開始講起,待到兩人都已經喝到臉紅,原本雅致的書房已經變得杯盤狼藉。
足利義輝聽得興致勃勃,眼睛越來越亮,臉上不由露出向往的神色。然而放下酒杯,卻傲然道:“倒也有趣,不過還是做將軍更有意思。”
“是嘛,那你說說。”義楓又溫上了一瓶酒。
足利義輝一時啞然,沉默了片刻,方才大笑道:“做將軍有意思,是因為對手更強。你想想看,和那些心懷鬼胎的守護大名鬥,和囂張跋扈的細川晴元鬥,和老謀深算的幕臣們鬥,難道不是更有趣嗎?”
“聽起來真的很有意思!”義楓笑著為他倒滿酒,隨後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儘。
他知道足利義輝不需要彆人表現出同情。
“我這次得到了幕府這麼多封賞,也想能儘一點心力。最近倒是賺了點小錢,你可不要嫌棄。”
足利義輝聞言連連擺手:“幕府自有各地武家獻金,哪裡需要你一個小商人的錢。”
“你把童子切安綱都送我了,難道不許我還禮嗎?”義楓板起了臉。
足利義輝隻好笑道:“那我就先謝過了。”
他從義楓手裡搶過酒瓶,給他和自己的杯中倒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