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沒信號。”李樂摸了摸懷裡的小盒子。
“我借的全省通,應該能收到。”李晉喬拍了拍車門,手一揮,“小王,開車。”
千禧年之前,全省隻有一條二十多公裡的旅遊高速,長安到麟州要麼坐火車到寶塔再換汽車,要麼直接走國道。
國道麼,到寶塔這一段還好點,過了寶塔,一路上都是拉煤的大車,路麵東一塊,西一塊,補丁摞補丁。
顛簸不說,還有隔一
段就攔了半截修路的,停停走走,車速就慢了下來。
上了車就因為早起,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樂,在一陣陣的刹車啟動中,終於睜開了眼。
“王叔,這是到哪了?”
“謔,少爺,醒了?你和李隊真不愧是爺倆,上車就睡覺。”小王歪頭看了眼,“剛過寶塔,前麵一點咱們下車吃飯。”
“咋不在寶塔吃?”
“前麵有家羊腥湯,還有鹵羊拐,那味道,撩咋咧!蕎麵餄餎羊腥湯,死死活活相跟上,聽過沒?”
“沒。”李樂搖搖頭。
“那你可得嘗嘗,每次開車走這條路,魂都被勾過去。”小王咂麼著嘴。
“有這麼好?”
“你試試就知道。”
半小時不到,車子在一個標著東門溝的岔路口拐了進去,開了沒到五分鐘,停在路邊一座農家小院門口。
院外的空地上,從卡車到夏利,擺滿了各地牌照的汽車。
走進院子,布搭棚子,三口冒著熱氣的大鍋,湊過去,陣陣羊肉特有的香氣飄進鼻孔,引的肚子咕咕作響。
再往裡去,幾間低矮、簡陋的屋子裡,七八張桌子坐滿了食客。
老板娘眼尖,見到從警車裡下來的四人,招呼的情緒都高漲了幾分,趕緊引著找張空座。
“不喝酒,四碗湯,多放肉,多放肚,再來四個羊拐,速度快點,趕路。”
小王熟練的報著菜名,老板娘連忙點頭,轉身吆喝,催著趕緊上。
沒幾分鐘,四個臉盤大的碗,配著鮮紅油亮的鹵羊拐,端到桌上。
“辣子芫荽自己放啊,李樂,先啃羊拐。”小王遞過一次性筷子。
“好咧。”
李樂捏著羊拐,先是小口啃了,沒有想象裡的膻味,倒是透著股藥材的香味。
羊拐表皮掛著鹵汁的表皮軟爛,透著果凍的口感,伴著羊筋頭的彈牙,鹵汁微辣微麻,還有股炭烤和焦糖的香氣,彆具一番滋味。
再來一口滾燙奶白的羊湯,瞬間讓身子暖和了起來。
肥瘦相間,連著骨頭的羊肉,到嘴裡一嘬就脫了骨,軟爛綿糯,根本不用費牙,仔細一品,肉類的鮮甜回味在口腔裡彌漫。
羊肚也是異常的脆嫩,嚼起來發出嘎吱的輕響,一絲異味也沒,倒是覺得奶香遊離在牙縫中間。
手撚的蕎麥圪坨,參雜在羊肉、羊肚中間,表皮沾染了濃香的肉湯和零星的辣椒油,形成了堅軟潤滑,帶有嚼勁的豐富口感,高碳水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再給添點湯和圪坨。”李樂舉起碗。
“咋樣,吃美了?”小陳嘬口湯,笑嘻嘻的問道。
“撩咋咧。”
“嗬嗬,瞧這娃滴大個子,就是個會吃的。”老板娘走過來,接了碗,仔細瞧了瞧李樂道。
“你們家該開進長安城。”李樂回了句心裡話。
“借你吉言。”老板娘笑道。
四人吃了個肚圓,紛紛打著飽嗝站起來。
“算賬。”小王從褲兜裡掏出票子。
“四碗湯十六,鹵羊拐八塊,一共二十四。”
“還是老價?”
“對著伲。”
“你們這也掙不了多少錢哇。”
“羊都是自家養的,好點兒。”
付完錢,小王衝老板娘說道,“等兩天我們再過來。”
“喲,年前年後?”老板娘問道。
“年前吧,咋?”
“和大哥說一哈,額們過了十五就不做了。”
“為撒?生意這麼好。”
“這店是租鎮上的,年後鎮裡要在這蓋甚養護站,收回去了。”老板娘歎口氣。
“不還有地方麼?”李樂指了指周圍的平房。
“嗨,鎮裡說這養護站是省裡的工程,占滴地方大,這片都要拆。”
“那就在周圍幾個鎮上換個地方乾哇?”小王麵帶遺憾的問道。
老板娘搖搖頭,“算了,娃他噠是從伊克昭過來的,娃也大了,等著去那邊再找個地方。”
“那倒是可惜,以後想吃這一口,還得去伊盟?”
“說不準哇,反正以後開店還叫這個名字。”
李樂上了車,掉頭的時候,瞅了眼小店院外,紅油漆寫在牆上的幾個字,“圖圖羊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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