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滿還是驚蟄,李樂沒那心思琢磨。
反正這些年,李晉喬認識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人太多。
李樂在看成子這群人吃東西。
加了羊油的辣子,抹在掰開的饅頭上,一人一碗涼白開。
這就是“鐵道遊擊隊”的晚飯。
即便這樣,吃起來也是風卷殘雲,仿佛美味珍饈。
雖不至於不食肉糜,但李樂還是問了成子一句,“不加點菜?”
“這不就是?”成子指了指問旁邊鋪子裡要的幾勺羊油辣子,“還是葷的。”
成子掰開一個饅頭,抹了辣子,遞給李樂。
“打吊水,吃不了辣。”李樂擺著手。
“嬌氣,發燒麼,兩塊薑煮了水喝下去,大被一裹,出汗就好了。”
成子收回手,低頭咬了兩口,滿嘴的辣油。
“熱饅頭就是比涼饅頭好吃,謝了啊,還請額們。”
一毛五一個的饅頭,不要錢的辣子,一人三個也花不了幾個錢。
“你們倒是好養活。”
“也有嘴刁的,這不吃那不吃滴。彆以為餓肚子就能治這個毛病,那是被逼到了份兒上,隻要肚子裡還有食兒,腦子裡還是想的有肉有菜。”
“聽我爸說,給你安排了去學修車開車,你怎麼沒去?”
“不想去,額要是去了,老大回來找不到額了。還有就是得拘著,不自由。”
“那就這麼一直撿破爛,等著那個大哥回來?”
“說好了的,怎麼不等?”成子咽下最後一口饅頭,一伸手,旁邊一個孩子趕忙把裝著白水的飲料瓶遞過來。
還有一個遞上根煙,見成子叼在嘴裡,又打著火給點上。
“看見沒,要是去彆處,給人遞水點煙的就是額,這多好。”
李樂看著成子,笑道,“街邊有要飯的,一個盆一個碗,一天下來也不少。不比你這輕省。”
“那哪能乾,有手有腳的。撿多撿少。心裡安生。再說,那些都是有隊伍的,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一村人。”
“他們才是又壞又懶。”成子吐出一口煙,“額現在就想著,能再多攢點錢,等大哥出來,帶著這幫小兄弟,一起乾點啥。”
“乾啥?想好沒?”
“沒呢。不過額給你說。”成子挪挪屁股,朝李樂這邊靠了靠,一股汗水餿味,混合著劣質煙草的味道傳過來。
饒是李樂帶著口罩,都能聞到。
成子壓低聲音,伸手比劃了一個“三”。
“上次李隊給額滴獎勵,還有這幾年攢滴,有這個數。”
“三萬?”
“噫,罵人呢不是,有三萬,我還在這啃饅頭?三千,還差二百。”
“是不少,能做點小本生意。”
“是吧。”成子很得意,眯縫著眼,細細嘬了兩下煙嘴。
“大不了你以後還撿破爛,反正無本生意,人手夠。”李樂把口罩往鼻梁上拉了拉。
“嘶~~呋~~~,這個,你就不懂了。”成子彈彈煙灰。
“咋?”
“撿破爛是無本生意不假,可能掙到錢,那都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就昨天,我帶著他們去小區裡撿垃圾。翻了一晚上垃圾箱,才撿了十來個塑料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