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乾。還能換一頓吃的。不像你,來了做就吃,吃完抹嘴走人。好歹帶點菜過來。”
“今天沒帶菜,帶了點彆的過來,您給瞧瞧?看能不能換吃的?”
“等我洗洗手。”王士鄉從籃子裡取出顆白菜遞給李樂,“回頭洗了,中午教你做弄芥末墩兒。”
看王士鄉出了廚房,戴帽子的老人問李樂,“怎麼,就和王老師學吃喝玩樂?”
“那可不,彆的也學不會啊。”李樂揉揉肩,“上次就畫個巴掌大,瞎了眼的家雀兒糊弄我,我的猴兒呢?”
“懂什麼,那叫貓頭鷹。我那都沒猴了。”
“要不就今天現畫一個。”
“今日,身體不適。”
“那你當時咋說滴?”李樂掐腰。
“不是酒後之言麼?”
“那我找寧姨,讓她帶我去你家拿。”
老人姓黃,黃杏檳,寧小樂當年就是跟她學的畫畫。
喜玩鬨,幽默。是王士鄉老爺子另一撥的朋友。
去年暑假來過幾次方家園,一來二去,就和在這乾活當“長工”的李樂混熟了。
他叫他小力巴兒,他叫他黃師傅。
兩人在那打著口水官司,王士鄉洗完手,喊了聲,“你帶來的什麼東西?”
“屋裡,大案子上。”
進了屋,三人湊在大案板前,看著黃杏檳帶來的東西,一幅八破圖。
“不錯,好東西呀。”王士鄉放下花鏡,讓開位置。
李樂順勢湊過去,就是一幅看起來雜亂無章的碎紙,破書頁,還有廣告,報紙殘頁堆疊在一起構成的畫麵。
顏色各異,有畫有字,還有洋文和數碼。
看了眼落款,楊渭泉,便問道,“這八破圖是個什麼意思,以前沒見過啊。”
“嘿嘿,小屁孩,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黃杏檳嗤笑道。
“可我不會騙小屁孩。”李樂回了一句,看向王士鄉。
“他還是個老頭,你和他計較啥?”
“這個八破圖,好聽點的,叫錦灰堆。”
“最早傳說是元代趙孟頫和友人飲酒作樂後,把吃的殘羹剩飯,還有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書頁信劄畫了下來,彆有一番情趣。以後,逐漸成了文人畫的一種小類彆。”
“這不就是現在的拍照留念?”李樂想到上菜之後,人不動,筷子不動,先給手機吃的場麵。
“還有些不一樣,八破圖講究的是抱殘守缺的意境。”
“那就是畫爛紙片子,燒壞的書?”
“可以啊,這理解能力。”黃杏檳站遠了點,抽了口煙鬥,吞雲吐霧。
王士鄉揮了揮煙霧,“說白了,是這麼個意思。不過它是有一定章法的,不能亂畫,講究結構,比例,色差,色彩搭配。要有種美感。”
“呃......”李樂又看了畫,“打散重組?解構?畢加索,波普藝術?”
“喲喲喲,你媽和小寧咋說你沒天賦的,這不還行麼?”
“是吧,我覺得的也是。”李樂忝著臉回道。
“那這個楊渭泉是畫八破圖的名家?”
聽到這話,王士鄉和黃杏檳都樂了。
“咋?”
黃杏檳指了指畫,“其實畫畫的人叫鄭達甫,是楊渭泉請來代筆,他隻是寫了字而已。畫高價賣出去,隻給鄭先生一點潤筆費,連筆墨顏料都是鄭先生自己掏錢買的。”
“謔,還有這樣的?”
“哪個時代沒有?”
李樂皺眉道,“這鄭先生能願意?”
“那咋辦?四個字,生活所迫。”
“比如說現在,你一個小寫手,沒有名氣,住地下室,喝自來水,吃了上頓沒下頓。但是有大手子突然看上了你,給你錢讓你寫東西。但是得用他的名字,你寫不寫?”
“
吃飯要緊,先活著。”李樂想了想。
黃杏檳以為李樂會是年輕人的脾氣,沒想到會這麼說,衝王老爺子樂道,“瞧瞧,就這心態,以後準餓不死。”
“也是。”王士鄉點點頭,“走,教你做菜。”
“我也搭把手。”
“彆,黃師傅,您有心,把我的猴兒畫了,這裡啥都有。”
“哎呀,昨天刻板子,手疼咧,要不改天?”
“門兒都沒有!”李樂翻著白眼,“今天,就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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