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爺的事,你知道了?”曾敏問道。
“知道。”
“所以你這幾天不著家,就為了這事兒?”
“啊,也不都是,學校裡不還一堆事麼。”看後視鏡,換擋,打方向,“這路,最近越來越堵了,還有這開車的,一點都不規矩,交警呢,交警去哪了?”
瞧著顧左右而言他的兒子,曾敏“哼”了聲,“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我說啥?我能說啥?”
“我一個小輩,能做的就是站一邊,默默祝福唄。”
曾敏歎口氣,“也是,你們老李家就這傳統。一個爺爺,三個奶奶,司空見慣了。”
“誒,誒,您這話彆和我說啊,回長安,掐老李去。”
“他?算了吧,你們爺倆一個德行,屬泥鰍的。”
李樂想了想,“說實話,您彆生氣。”
“嗯。”
“除了八分之一的血緣,姥姥對我而言就是個照片上的人。”
“不知道她說話的聲音,沒吃過她做的飯,沒和她去過遊樂場,沒收到過她給的禮物。可這些,在姥爺那都有。”
“所以,從人性和感情上來說,你是向著老頭的?”曾敏想了想,回道。
“親親,不就是這個道理?”
“就比如,你能接受姥爺和姍姨,我自然也開心,何必說那麼廢話。”
“要是不能呢?”
“是勸你退則懷恨在心,進則反攻倒算還是勸你大度,要想得開?哪個都不合適。”
“未必能感同身受,不如少說話。換種方式關心人,比如陪你逛街,帶你旅遊,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本心如此,何必相勸,不如交給時間,反過來,不就皆大歡喜,我還能多個人給紅包。”
“你這不還是耍滑頭?”曾敏笑道。
“我啊,這叫難得糊塗。”
跟著寧小樂的切諾基,又開了一段。李樂才小心的問道,“我看您和姍姨也沒什麼吧。”
“你想有什麼?興高采烈還是惡語相向?”
“......”
曾敏歎了口氣,“你姥姥走的時候,我才十歲,說實話,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能想起她的時候越來越少。”
“不是說忘了,隻是放在了心裡最深的地方。偶爾想起來,所有的過往還是那麼清楚。”
“或許等以後,我得了老年癡呆,會整天活在那段時光中也說不定。”
李樂扭頭看了眼曾敏,“不可能,咱家人越老越成精。”
“彆打岔,你以為是修煉的狐狸。看路!”
“哦。”
“你姥爺那時候整天不著家。我隻能住學校,每個月回家一趟,但隻要一出校門,就能見到你姥爺在門口等著。”
“回到家總有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怎麼清楚我的尺碼,總能合身。”
“我學畫畫,他專門托人從國外給弄來工具,顏料,畫冊,寒暑假就帶我回燕京,去滬海,去羊城,找老師,看畫展。香油你知道不?那時候去姑蘇,找到顏文樑老師家,你姥爺的敲門磚就是兩瓶香油。”
“有次我騎車出門,被狗追哭了,你姥爺大晚上拎著手電,拿著棍子,在家附近轉了兩個晚上。”
“結果呢?”李樂問了句。
“抓找了唄,他讓狗咬了兩口,好在不是瘋狗。”
“嗬嗬,老爺子那時候挺厲害啊?”
“你問問在長安的老鄰居,誰不知道。彆說狗了,方圓五裡,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有哪個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