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人秉性柔軟,隻有在飲酒後才顯出些氣魄。元大昌二樓原是酒店,用錫壺當酒器。
有人喝多之後,便將錫壺猛的擲於地板,夥計在樓下聽到擲壺聲,便會趕忙上來,拾起酒壺再去斟滿。
錫壺被摔癟,夥計不僅不給臉色,反而高興。
為什麼?因為酒店是按壺算酒錢,酒壺癟了,盛酒的量就越少,酒店賺錢,巴不得多摔幾次。
不過現在的店麵,除了那張半人多高,斑駁的老櫃台還在,早已和周遭的店鋪無異。
櫃麵上,有那種一錢小杯試品。
李富貞這種外來人,或許紅酒品得出好壞,但是於黃酒,隻能嘗出甜軟稠密,香氣撲鼻,但要說個一二三四來,不如看價格。
都不差錢,最後出來時,李樂一手一隻蒲草封口,竹篾捆紮,草繩打著結的一個酒甕。
紅紙黑字斜斜粘在甕身,隱約有“雕王”倆字。
“這裡冬至時,真有你說的這麼熱鬨?”李富貞問道。
“可不。”李樂嘴一呶,示意道,“看到那個牌坊沒,冬至前幾日,來這裡零拷冬釀桂花酒的隊伍,從那裡排到店裡,還得拐幾個彎,不來的早點,等個兩三小時也是有的。”
“冬釀酒?”
“用糯米和糖醃漬過的桂花,梔子釀酒。隻在每年的冬至前釀造一次,過了冬至,隻能等來年品了,這時候喝不到的。”
姑蘇人認定冬至一定要吃冬釀酒,這個冬天才過得有滋有味。
而冬釀桂花一定要零拷,也就是打散酒才有那種儀式感。
阿
爺阿婆們帶著大大小小的容器,塑料壺、加侖桶、飲料瓶,還有不鏽鋼鍋,趕著清晨第一班地鐵、公交去零拷冬釀酒,隻為冬至夜的團圓飯上,一家子人能品嘗到這冬日裡的香甜味道。
是對自己這一整年辛苦勞作的犒勞獎賞,是與家人其樂融融品嘗團圓飯的儀式感,更是割舍不了的鄉情。
一番描述,雖然沒能喝上冬釀,但是讓李富貞對李樂手裡的陶甕,愈發勾起了興致。
“要不,嘗嘗?”
李樂聽了,搖搖頭,一副識破爾等奸計的表情,“得了吧,這東西,可不是你們那酒精兌水的玩意兒,幾瓶都沒事。”
舉起酒甕晃了晃,“這個,喝的時候挺美,甜膩膩像糖水一般,但是閉封酒,號稱‘見風倒’,我可不想讓你占了便宜。男人在外麵要學會保護自己。走啦!”
李樂轉身。
占便宜?怎麼占?誰占誰?
幾個問題在李富貞腦子裡轉了一圈,倒是讓大小姐鼻孔出氣,看著拎著酒甕,蕩來蕩去的背影,一跺腳,跟了上去。
逛街這種事,在李樂這種直男眼裡是變相的刑罰,而對李富貞,在家裡就會有各種高奢,當季會提前送上門的富家千金眼裡,玄妙觀千篇一律的商業氣息,也沒了什麼興趣。
兩人乾脆從kfc弄了兩杯快樂水,滋兒咂嘬著,坐在街邊長椅上歇腳。
不過想到腳,李樂瞧見身邊這位,有些很沒形象的在活動著腳腕,不時伸手捏幾下。
低頭,看了幾眼。
“你乾嘛?”穿了長裙的李富貞有些慌張,趕緊把小腿疊在一起,往後縮了縮。
“你這,崴腳了?”
“.......”
“sorry。”
“沒,沒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