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衩背心趿拉板,一樣裝束的李樂和李晉喬出現在興慶路乾休所的小院門口時,付清梅上下打量一眼,一臉的嫌棄。
“爺倆就沒一個正形的,邋裡邋遢像什麼樣子。”
“哎呀,媽,這樣不涼快麼。”
“跟我爸學的。”
“嘿~~~~”
“奶啊,看額給你帶滴撒!”
李樂繞過李晉喬,把手裡提溜著的兩個瓶子舉到老太太麵前。
“姑蘇,橫涇燒酒。”
付清梅看了看,眼中一喜,嘴上卻嗔道,“大老遠買這個帶過來,長安又不是沒有。”
“君在亭上邀雙月,我於欄下捉半風。”李樂指了指瓶子上的標簽,“江南人喝的這種味道,長安沒有的。”
“是麼?晚上嘗嘗。”老太太伸手,把酒拿了過去,回身進了院裡。
“哎,媽,可不能多喝啊。”老李扭頭瞥了李樂,“帶啥不好,帶這個。”
李樂嘿嘿一笑,“孝敬不就得孝敬到心坎裡?”
“那我心坎裡是啥?”
“啥都行。”
“嗯?”
“父母不在乎東西貴賤,隻在兒女心意。”
“......”
院子裡大柿子樹依舊繁茂,大片的樹蔭從大門口伸到了排房的屋簷。
肅靜整潔,沒一點雜物,除了院牆底下一道道綠色的青苔,雜草都沒。
李樂不由得想起了滬海安福路的那個花香四溢,姹紫嫣紅的小園,這差彆,真不是一般的大。
挨著柿子樹,停了輛黑色的女式自行車,弄了個鐵絲筐子綁在後座上,彆說車身,連車圈、輻條都擦得乾乾淨淨,反著光。
“爸,這車看著咋這麼眼熟?”李樂指了指。
“廢話,你媽的。”
“這麼乾淨?”李樂回憶了一下,印象裡,曾老師那輛灰不溜秋的自行車。
“什麼東西到你奶這兒,不得乾乾淨淨的?”
“那可辛苦了春兒嘍~~~~~”
李春苦不苦,進屋就看到了。
“三爺,叔。”
“謔,你這,咋?”李樂一愣。
女大十八變,寒假裡臉上還有些圓嘟嘟的李春,這當前,又,胖了。
“不知道,過完年開始到現在,二十五,二十五斤啊。”
李春扔下手裡的書,比出個二,又比出一個五,哭著臉。
“額這,屁股都坐大咧!”
“瞎說,胖點好,狗熊過冬都得吃胖點,高三對學生來說,就是過冬,精力和體力都得消耗,不長胖點,要不然扛不住。”李樂會勸人。
李春眼睛忽閃忽閃,“還有這說法?”
“信你叔我滴,我是過來人,上了大學就瘦了。”
“不對,馬姐就沒。”
“你能和她比?她那先天不足,還有,高三就是玩了一年。”
“秀秀姐伲?”
“那是仙女,飲風食露的。你得學你田哥,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彆往心裡擱。多想學習,彆瞎琢磨體重長痘這種,上了大學,學校的夥食就是減肥餐,直道不?”
“嗷~~”
李春點點頭,轉身去給李晉喬拿毛巾倒水。
李樂伸手,在後麵比劃比劃,一七零,和大姑李鈺差不多。
到底是在麟州虧了,來長安之後雖然雞魚肉蛋奶供著,可按照老李家的基因,還是矮了點兒。
趁著李春去倒水,李樂拿起扔在沙發上的書翻了翻。
高三語文,已經密密麻麻劃了一小半。
“春兒,春兒!”
“哎,咋?”
“你們學校都上到這進度了?”李樂指指書頁。
“昂,期末考完就歇了三天,就開始補課,這都上了個把月了。”
“其他科呢?”
“差不多。”
嗬,夠卷的,李樂歎口氣。
這兩年,雖說擴招了,可也更熬學生,不知道從哪興起的歪風,有人提出能力不夠時間湊。
每天多學一小時,三年多出一個半月。每天兩小時呢?三小時呢?
又和李春聊了幾句,李樂才知道,自己那時候高三還是每天七點半到校,這才剛過兩年,普遍都成了七點、七點十分。
晚上的自習,也從七點半延長到八點,八點半,甚至九點。
幸虧鐵一,長高,工大附這幾個學校還穩得住,還是強調效率和方法,沒跟著跟風。
真要是這幫彆人眼裡的學霸,也按這個標準來,其他普通學生,不得瘋?
把李春期末考試的卷子要過來看了看,還成,得分率能到個85。
可這些,都隻是參考,真正定型的,還是明年的一模二模,現在說就能看出來怎麼怎麼樣,還為時過早。
“春兒,拿筆拿本子,我給你講講。”李樂把一摞卷
子甩的嘩嘩響。
“老師講過了。”李春略微掙紮了一下。
“兩碼事兒,過來!”
“哦。”
看著李春扭扭捏捏,慢動作一樣回自己屋拿東西,吹著杯子裡茶葉的李晉喬,和一旁的老太太對視一眼,笑了笑。
。。。。。。
李廚子用給李春講卷子這一招,躲過了廚房的油煙。
倒是給了李晉喬大展身手的機會。
瞧見廚房壇子裡有鄰居送的漿水,就開始和麵,準備做夏天裡西北人喜愛的,酸爽開胃,解暑去燥的漿水麵。
一根米把長的擀麵杖,把一塊麵團在案板上擀起,廚房裡一時間鐺鐺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