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看到直皺眉頭,這人,吃雞都不吐骨頭的?再瞅瞅,啊,也吐,左邊嘴角進去,右邊嘴角就吐出來,這嘴是剔骨機?
“慢點,剩菜都在這兒了,沒人和你搶。彆回頭噎死。”
“放心,噎不死。”韓智咕嚕著,“不過,你這手藝,能開飯店了。”
“算了吧,我願意給做菜的,一般不用掏錢,願意掏錢的,我不給做。”
“這話牛逼!”韓智頭都沒抬,翹起大拇指。
“嘿,你這身體可以啊,中了幾下,流了那麼多血,還能活蹦亂跳的。不像我爸,挨了一槍子兒,躺床上倆月。”
“你爸?”
“嗯,警察。”
韓智點點頭,“國內,挺厲害的。其實,有經驗的,都會躲子彈。”
“這麼神奇的麼?”
“躲子彈也不準確,是躲要害。找角度,找掩護,大傷變小傷,小傷變擦傷,以傷換傷,誰出手快,比誰能多給對麵一下。你down了,我up著,我就win了。”
李樂笑笑,想起恩杜杜說的,盯著韓智的幾根手指看了半天。
“看我手乾嘛?”
“恩杜杜說你就是玩槍的?”李樂直言不諱。
“哦,你說這個。”
韓智一抹嘴,大方的把手抻開給李樂瞧,“這裡,這裡,你摸摸,硬不?有沒有繭子?”
“呦吼,真有。”
“嗬嗬,可不,握汽車方向盤握的。”
“......”
“你彆信這一套,有的有,有的就沒有,不能一概而論,信就傻逼了。”韓智用麵包擦了擦盤子裡菜湯,塞嘴裡,“怎麼,想探我的底?”
“你願意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韓智咽下最後一塊麵包,盤子也乾淨了。“恩人,有煙沒?”
“我還給你泡杯茶,在擺上扇子、醒木、手絹不?”
“那倒不用。”
“等著。”
李樂出去又回來,遞給韓智兩根煙加火機。
“雲斯頓,湊活吧。”
“嘶~~~~呋~~~~,哎呀,總算回過魂了。”韓智默默的抽了口,眯起眼,“話說......”
“盤古開天,女媧造人?算了,走了。”李樂要抬腚。
“哎,哎,彆,我說。”
韓智彈彈煙灰,“十七當兵,二十七退役,二十八來坦桑,挖過金礦,販過木頭,開過五金店,倒騰過柴油機,現在和人一起乾賭場。沒媳婦,沒孩子。”
等了等,李樂咂麼咂麼嘴,“完了?”
“可不就完了。”
“你當的啥兵?”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打聽的少打聽。警察家屬,這都不知道?”
李樂翻了個白眼,“那來這邊呢,就這麼良民大大滴?”
“吹牛逼的行不行?”
“彆,實事求是。”
“都開賭場了,還能良民到哪去?”韓智笑了笑。
“這邊不是合法的麼?”李樂譏笑道。
“合法的標準是你交稅,不是內容。”
“傷天害理,對付自己人?”
“你要是有道德潔癖,咱們就彆聊了。”
“還行,沒那麼多。”李樂想了想。
“乾這行,是個見識最肮臟人性的地方,賭場是墳,埋在裡麵的,都是行屍走肉。”韓智嘬了口煙,抬起頭,對著帳篷頂上閃爍的燈,呼出一串煙,像極了廟裡佛前氤氳繚繞。
“你要說壞的,乾過,但沒殘,沒命。好的,少要點或者不要利息,送上回國的飛機算不算?”
李樂聳聳肩,不予置評。
過了好一會兒,“那你昨天怎麼回事?也是賭場?”
韓智捏起另一根煙,塞嘴裡,對了火,又摁滅,“不是,有個人,老辛,燕京人,原來是在這兒做援建的,後來工程結束,隊伍走了,他留下了。”
“先是搞寶石礦,賺了不少,加上和下麵的部落有聯係,開始收一些象牙犀角,先是自己買著玩,到最後,變成了中間商,賺差價。”
“我倆關係不錯,挺照顧我,我有個廢礦,給他當了倉庫。前幾天,老辛死了,車子軋到地雷,死無全屍那種。”
“後來有個人找到我......”
聽韓智說完,李樂好一陣沉默。然後捏起盤子起身,“你好好歇著吧,明天上午車來,早回早平安。”
“平安,嗯,平安。”
等李樂走到門口,韓智忽然問道,“哥們兒,你說,好人有好報?”
“壞人就會遭報應?”李樂一手撩著簾子,扭頭道,“可能能睡個好覺,不因為白天做的事做噩夢,就行了。”
“哎,也對。不過,恩人,你現在就挺壞的。”
“嗯?”
“簾子!”
“簾子,什麼簾子?”
“蚊子都放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