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娃開學,交飯錢得用,還得開U盾,銀行排隊,和一群大爺大媽聊了一上午才排上,晚上爭取多寫點吧。)
車是1461,普快。費先生年歲大,也不趕時間,一趟車慢慢悠悠,到了泰山時正好趕上飯點兒。
李樂正躺在鋪上琢磨著晚上吃啥,就聽見門響,抬頭一瞧,便趕忙起身,“費,費老師?”
“吃飯了麼?”被小張攙著的費先生樂嗬嗬問道。
“沒呢。”
“他們去餐車打飯去了,一會兒,你去我那吃?”
“我啊,這,不好吧。”
“怎麼,怕和我吃不到一起去?”
李樂笑笑,“我吃的多。”
“我吃的少,正好互補。”
“嘿嘿,成。”
費先生瞧了眼李樂的車廂,“還習慣?”
“軟臥再不習慣,那就沒更好的了。”
費先生點點頭,一抬胳膊,李樂心領神會,趕忙接住,攙著人坐到鋪位上。
“前些天芮吉士給我打電話,還說起你經常去他那?”
“芮先生年紀大了,不怎麼敢老去打攪。您和他熟?”
“當年在聯大教書,我,錢默存,還有芮吉士,都是太湖邊長大的三個經常湊在一起。不過我和錢默存都是吃大戶,芮先生那時候能打官司做大狀師,掙得比我們多。”
“這個倒是聽老爺子說過,那時候他出庭幫人打官司,一個案子的收入,可以在春城買一套還不錯的小套間。”
“比他,我們都是窮書生,每個月靠著上麵發的那點工資過活。我們三個都是講師,工資一百八,看著不少,可通脹弄得物價也高啊。到月中就皮夾子空空,隔絕交通,家裡接濟不上的時候,就去找他打秋風。”
“他可是學校裡的白馬王子,踢球,遊泳,騎馬,籃球樣樣精通,人長得又英俊,現在我這身體還不如他呢。”
“是,老爺子現在還能自已溜達去圖書館呢。”
“羨慕啊。”
“您老不這不也挺好,還能出來考察呢不是?”
“不行了,估計,也就是最後一趟了。”
“您可彆這麼說。”
費先生笑了笑,看到李樂手邊蓋著的一本書,“朱文公文集?怎麼,你也喜歡看這類書?”
“怕路上無聊,從學校裡借來的。還能催眠。”
“哈哈哈,這倒是。讀到哪一章了?”
“瞎看,剛看完答餘國秀。”
“哦,若學問之功,則無內外身心之間,無粗細隱顯之分。初時且要大綱持守,勿令放逸而常切提撕......守得純熟矣。”
聽到費先生很隨意的背了一段,李樂眨麼眨麼眼,“費老師,您真厲害?”
“小時候讀書會背這些,記不住要打板子的。這些句子文章,一開始隻求死記硬背,後來慢慢的想起來,背一遍記一遍,反而覺出裡麵的意味來。讀書麼,百遍之後,其義自見,那時,也就忘不了了。”
“時代不同了,對於讀書的理解和要求也就不同。能夠一些經過提煉出來的記住就不錯了。對於不是專門學習和研究的,又有多大區彆?”
“可真看了之後,才發現,有些所謂提煉和總結出來的東西,和原意是兩回事,這不就誤導了?就像有人講的,程朱理學,存天理滅人欲。等看了原文才知道。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飲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其實本來是對當時的士大夫的道德要求,人欲是指的無限膨脹的奢欲。”
“老朱呼籲那時的士大夫們少沾酒色財氣,少點驕奢淫欲多點時間和精力放在國事上。噫~~~~~~恁這都是弄啥嘞,大宋都快亡了,還光顧著個人享受,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怎麼能搞好大宋呢?”
嘰裡咕嚕一串話,讓費先生笑的前仰後合,頓覺得這小子比過去那些戰戰兢兢的學生有趣的多了。
“你還怎麼理解的?”費先生含笑又問道。
“呃.....”李樂這才覺得嘴嘟嚕了,撓撓頭,“我這,話說多了?”
“多麼?挺好的啊。繼續。”
“嘿嘿,我就覺得吧,讀書讀全,斷章取義的,掐頭去尾的,故意扭曲的,到底是無知還是壞,就不好琢磨了。但是現在有多少人會去講清楚這個道理?反而,吃人的人會用這些斷章取義的話來精神迷惑和操縱需要的人,習慣於把名人所說的一些公平公正掛口上,然後攻擊他們所要劫掠的對象。類似加班是一種福報。”
“這話誰說的?”
“忘了,嗬嗬。”
費先生一個探身,有些費力的拿起那本書翻了翻,笑道,“從我們,專業的角度來看,社會規範在不同時期的體現,是與當時的社會結構,以及經濟人文思想和科技發展水平相適應的。如果離開了這一點,站在當今的環境立場道德水平和思想立場中,去批判當時的社會通行的道德原則的人而毫無分析,這就是一種非曆史主義的論調。我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能理解。”
“嗯,卡爾先生曾經嚴厲的批評了瓦格納對原始時代性道德的嘲諷和職責。因此,用如今的思想體係和規範和用當時的思想環境去批判同一個事件,是兩個不同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