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騰穿過書院巷,停在了佳安彆院一棟蘇式園林風格的三層小樓前。
嶽靚和司機,一左一右,扶著醉醺醺的文達仁從車裡出來。
“你扶一下,我去開門。”
掏出鑰匙,剛要打開門,就聽到一聲狗叫,隨後有人說話,“這不是文大人麼?在哪兒喝這麼多?”
“裴姐,您好。”司機忙回道。
“誒,小張,你們老板的三兒姨太呢,怎麼沒伺候著?”
“裴姐?”嶽靚擰開門,走過來,看著眼前正遛狗的一個頭發披散著,穿著居家服的矮胖女人。
一時間表情尷尬,想罵,卻又不敢,這位的老公比文達仁高了不止一個文達仁,隻能陪笑道,“裴姐遛狗呢?這狗叫盧卡吧,真可愛。”
“哦,哦,不好意思,我說呢,天黑,樹影擋著,見不得光呢。盧卡,給嶽姨娘打個招呼?”
“汪汪”兩聲,這胖女人牽著狗樂嗬嗬走了。
嶽靚咬著嘴唇,攥著坤包的手,緊了又緊,好半天勻口氣,看了看司機,“扶進去吧。”
“哦。”
司機一邊攙著文達仁進門,一邊低頭看腳下,憋著,不笑。
二樓臥室,把人放床上,司機瞧了眼牆上,原本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現在空蕩蕩。
“行了,小張,你回吧,這邊我來。”
“好,嶽總,那我走了,有事您打電話。”
“嗯。”
司機下樓,嶽靚走進屋,看著歪頭躺在床上,那個光頭,還有那張醉酒之後,變了形,更顯刻薄的臉,皺了皺眉頭。
一番折騰,把人安頓好,嶽靚洗澡出來,聽到臥室裡傳來的呼嚕聲,“嘭”的帶上門,下樓。
半躺在沙發上,聽著電視傳出的聲音就像是催眠曲,沒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心裡想著,乾脆就在這兒睡了也好,樓上,嗬。
耳邊,忽然聽到,“姑蘇大學....開學典禮上....”
嶽靚睜開眼,歪頭看向屏幕,自已畢業多少年來著了?八年,八年了,原以為大學裡那四年,會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的青春,熱烈的生活,青澀純真的愛情,現在看,其實就是為了文憑,如果能一秒鐘拿到文憑,那四年可以沒有。
社會生存,中間的差距猶如從10米跳台。不會遊泳,卻逼著去跳水。閉著眼去蹦,但是蹦的次數多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看到電視裡,新生那些懵懂,清澈,欣喜,充盈著對未來人生希望的眼神,嶽靚笑了笑,多天真的人兒啊,真好。
大部分的同齡人,還在辛勞奔波,左支右突的打拚,自已已經大房靚車,錦衣玉食。放下一些東西,得到的會更多,可一旦放下,就再也撿不起來。
投資,收益、成本、稀缺價值,那個帥氣高大男子,說的那番話,仿佛給自已打開了另一個高度的視角,當用這種視角,來規劃之後如何利益最大化,好像一切都那麼清晰明了。
想著那人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卻有斯文秀氣,說話時上挑含笑嘴角,嶽靚覺得耳後有些發燙,可又記起那個一件簡單白色襯衫就能勾勒出優雅端莊的女人,還有手上那一抹惹眼的紅,又歎了口氣。
胡思亂想著,電視裡聲音忽然清晰了幾分,“人大委....費教授出席開學典禮,並對新生寄語....”
看到老人身旁,那個乖孫子一樣,伸手攙扶的身影,嶽靚眼神一怔,腦子裡響起那句,“你和我,掛不著”。
緊接著,在中茵酒店再次見到李樂之後的那一絲憂慮又浮上心頭。
想起身,去叫醒文達仁,可剛抬起來的腿,又收了回去,投資,收益?心裡,又盤算了起來。
。。。。。。
嶽靚察覺出來的那點有可能的麻煩,變現的過程來的一點都不晚。她隻是不知道,其實這麻煩的很大部分都是來自一個人的小心眼兒。
當把時間線快進到中秋節後的第二天。
“嶽總,簽了吧,這麼多年交情,免得到那時候,你還得說那句話。不如趁早,你來個順水推舟。”
嶽靚捏著一張辭職申請表,看到辭職原因那一欄上,簡簡單單的“個人原因”四個字,皺了皺眉頭。
“這麼簡單?”
“簡單麼?”吳愛軍笑道,“六年,一個字一年半,你覺得呢?”
“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
“嶽靚。”吳愛軍打斷道,“咱們一起多少年了?你麵對顧客什麼表情,現在就是什麼表情。大家都是乾銷售的,四舍五入,都算半個心理專家,行了,大家互相留點念想。山高水長,好聚好散。我再留一個星期,你叫朱佳佳彆再錫山姑蘇兩頭跑了,累不累啊。趕緊來,交接。”
吳愛軍從口袋裡拿出一杆筆,遞過去。
嶽靚接過來,在手裡擰了好一會兒,這才簽下“同意”。
“謝了啊。以後,請你吃飯,叫上幾個老夥計,一起。”
“你去哪?”
“看吧。”
吳愛軍從嶽靚手裡抽出筆,捏起辭職申請表,“讓朱佳佳趕緊來。馬上十一車展,好多事兒呢。”
“文總那?”
“你同意了,不就是他同意,一個意思不是?我乾活去了,你忙。”
“哢噠”一聲關上門,吳愛軍長出一口氣,“呲”!笑了笑,下樓。
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兒,先是於嘉航,隨後是姚小蝶,跟了進來。
“怎麼說?”姚小蝶問。
“還能怎麼說?這不是明擺著麼?”吳愛軍彈了彈手裡的表。
“連個挽留的話都沒說?”
“想呢,我給堵回去了,有啥意思呢?假不假?”
“嗬。”
於嘉航拿過表,看了眼,“得,你這是解脫了。我回去就寫。”
“我也寫。”
“傻不傻啊你們。”吳愛軍捏出煙,點上,“彆這麼明顯,一個一個來。”
“我昨天見了那個郭總,人家說的很明確,不急,慢慢來,彆到最後給自已弄一屁股麻煩,這文大人,也不是傻子。”
“嘿,知道了。那什麼時候?”
“十一車展結束,於嘉航好辦,老侯本來就看你不順眼,正好。小蝶麻煩些。”
姚小蝶笑道,“不麻煩,大不了工資不要了,還能怎麼滴?”
“你這麼下得去決心?”
“本來麼,這個月,你批了我幾天補休,再加上沒怎麼接單,工資什麼的,就拿個底薪。還能怎麼扣?”
“倒也是。”吳愛軍往前一靠,“誒,昨天見了郭總,我才知道,李樂可不是靠著他媳婦兒吃飯的。”
“什麼意思?硬吃?”
“去你的。你們知道小蜜蜂麼?”
“哪個小蜜蜂?”
“鹵蛋,辣條,小零食那個。”
“泡麵三劍客麼。”
“小蜜蜂的那個豐禾,就是李樂的。”
“嘶~~~~~這家夥,藏得,這麼.....”
“聽我說完,那個咱們經常去滬海、臨安、金陵開會學習路上,幾個高速服務區,掛著長樂牌子的,有印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