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麼,就是閒聊。天南地北,談古論今,古今中外,家長裡短。
可對於第一次參加到國人這種聚餐,中文還不太純熟的小老外李尹熙來說,是一種特彆的體驗。
過往在南高麗,阿爸大哥不帶自已玩兒,和洪羅新或者兩個姐姐出席一些宴會,聽的,聊得,無非是一些圈子裡的八卦,或者一些高高在上的,不接地氣的美術音樂文藝,旅遊美食服裝,美容時尚房產,偶爾還摻雜著一些點到為止的財經時政。
和同齡人,就是哪家夜店新開,明星的演唱會,誰出國誰回國,男女朋友之間的狗血劇情,還有,怎麼花錢找樂子。
可今天在大姐這兒,聽的是什麼?
方向、觀點、視野、曆史、時代,從科技發展到國際大事,從人文到哲學到經濟學甚至到考古文博,從鄉村小事兒到國家政策治理,無所不包,大雜燴一樣。
可自已,不僅中文的文言文聽不太懂,就連看起來有點斯文敗類模樣的張鳳鸞開始傅當當、荊明聊起傅立葉、聖西門,用法語說到“上帝甚至為昆蟲都創造了社會法典,他會忽略那比蜜蜂、黃蜂、螞蟻更值得他關心得多的人類創造這種法典嗎?”的話之後,大學時專門學習過法蘭西文學藝術的李尹熙,這才明白過來,這個傅立葉和以為的傅立葉根本是兩個人,可好像,沒看過這人的作品。
插不上話,但是又想探尋這群人嘴裡下一句會冒出什麼來,保持微笑,仔細傾聽,或許是最好的表現。
但心裡麵,卻覺得,這裡,比那些無聊的宴會,夜店迪廳裡的飲酒作樂,有意思多了。
“紅總剛才說,人容易被相似的人吸引,桃桃說是互補的人,要我說,就是缺少一個定義。”張鳳鸞抿了口紅酒。
“咋說,你能吐出什麼象牙來?”傅當當抬杠道。
“不許人身攻擊。”
“你有人身麼?”
“聽聽,萬一呢,世界真奇妙不是?”荊明笑道,看一眼張鳳鸞,“來,請吐。”
“你張嘴接著,yue~~~~”
“滾!”
“嘿嘿。”又勝了一城的臟師兄樂道,“這種鬼問題,就得一次性解決他。”
“人容易被世界觀與自已不對立,人生觀與自已兼容,價值觀與自已相似,技能和資源與自已互補的吸引。”
“你說地球是圓的,他說地球是不規則的圓形,這是不對立,他認為地球是方的,就是對立。你認為地球繞太陽橢圓形勻速度環行,他認為地球是用複雜軌道繞著太陽轉,這就叫不對立。”
“他希望世界和平,自已發財,你也希望世界和平,自已升官,他發財不影響你升官,你升官不妨礙他發財,這就是兼容。他希望世界和平,你你希望人類毀滅,不兼容。”
“他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說仁者愛人,這是相似,若你說無毒不丈夫,那就是不相似。”
“你會理論構想,他會實驗證實,互補。你會生產,他會市場銷售,互補。你會畫圖,他會施工,這還是互補。”
聽道張鳳鸞說完,傅當當即回道,“相近相求,相反相成。彆說嘿,狗嘴這回還挺靠譜。”
“去去去,過往怎麼沒發現你如此麵目猙獰可憎。”
“啪”的一巴掌,張鳳鸞老實了。
“嗬嗬嗬。”眾人都樂。
荊明指指臟師兄,“人生觀兼容實在是非常難的一件事情,四樣俱全更是難上加難。人生短短一世,本也不需俱全,所以事實上,隻要有人願意兼容我的人生觀,其他三件其實都可以酌情了。”
“我也是酌情?”趙桃桃看了過來,“酌情約等於湊活?咱倆以後,湊活著過?”
“你不一樣,靈魂伴侶麼,咱倆往死裡過。”荊明求生欲很強,忙舉手。
“認知上互補會吵架,技能上相似會嫌棄。”那邊,喝了不少酒,臉色紅潤的像一朵花兒一樣的其其格,瞄了眼曹鵬。
“嗯,加個橫批,能過就行,開春兒我寫成對聯,掛辦公室去。”
“哈哈哈哈,鵬,你這一點,很有你哥的風範啊。”
“扯我作甚?”
“誒,李總,你說,你和老板娘屬於啥?互補還是兼容?”
李樂一揚頭,“她會掙錢,我會花錢。”
“誒?彆說,你還彆說。”
“這話,牛逼。”
“誒,這不是是技能和資源互補嗎?會花錢和會掙錢是技能,錢是資源。”
“所以嘍。”
“那為什麼世界和平和人類毀滅為什麼不兼容?”
“文哥,你能換個問題不?這和世界和平和國足拿世界杯屬於一個級彆的問題。”
“嗨嗨,吃飯了,彆提這麼喪氣的事兒。”
李尹熙這時舉手,“那個,什麼叫三觀?我沒學過。”
“這個,讓出口成臟的臟師兄來給你解釋一下,這孫子當年閉眼考政治都能及格的。”
張鳳鸞一抹嘴,笑道,“小姨子啊,三觀是其實很好理解,事實認定,就是世界觀,原則邏輯,就是價值觀,行動目標,就是人生觀。”
三小姐琢磨琢磨,點點頭。
有吃有喝有聊,一頓飯從下午六點吃到快十點,中間菜都熱了幾次。
終於陸續起身,李樂一招呼,體現一下大男子主義精神,於是,男人們刷碗筷,收拾,女同誌們,去了客廳喝茶吃水果。
李樂和阿文,兩個大漢擠在水池前,一個洗,一個擦。
“怎麼,最近練了內家拳?”
“噫?能看出來?”
“神、形,能看出來點兒。”
“心意把。”
“古輪?”
“不會,南院。”
“哦,挺好。手把秧苗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是拳,也不是拳。”
“怎麼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