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奶娃娃(1 / 2)

當李樂給惠慶說出要請假去滬海兩天之後,惠慶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比劃比劃。

“啊?老師,這不好吧,我就請兩天,您這給三天,嗬嗬,謝謝!!”

怕惠慶反悔,李樂挪腚轉身,準備撒丫子跑路。

“誒,回來。”

“啊?”

“我的意思是,最近不是讓你有空看看,尼古拉斯·盧曼的幾本書麼?有看?”

“有。”

“三千字。”

“啥?”

“關於紀念碑式理論建構,和宏大理論,寫一篇三千字的小文章,回來之後交給我。”

李樂有些心絞痛先兆,摳著指甲蓋兒,點頭。

“還有,正好,在雙旦那邊有個研討會,我就不去了,你去一趟,不能總蹲在學校裡不出去,你得見見世麵,見見人。學術是要交流出來的,你這點就很不好,總喜歡自已瞎琢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哦。那我算石還是玉?”

“你猜?”

於是李樂就在自已算個啥的辯證中,背著一個小包,登上了去滬海的飛機。

一下飛機,李樂就連打了三個噴嚏,心說話,誰在背後蛐蛐我?

六月底的滬海,有個在江南地區特有的氣候名詞,黃梅天。

機場裡尚好,可出了門,剛從涼爽通透的東北平原過來的李樂就覺得有些窒息。

上輩子落生在姑蘇,基本上都在長三角生活的李樂,覺得文人嘴裡的梅雨時節家家雨,春草池塘處處蛙;乳鴨池塘水淺深,梅熟天氣半晴陰;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這種話,聽聽就好。

天也烏蘇,人也烏蘇,呴勢,才是這種天氣的真實寫照。

先是各種形態的雨,晨落晝停,中規中矩,像模像樣。

時而綿綿,霧靄,重重,猶如怨婦嘮叨,日夜淚流,讓人心煩,時而又如潑婦,傾盆傾缸地如柱傾瀉,瞬時,大街小巷澤國一片。

城市像抹布一樣攤開在水裡淘洗了一遍。

玻璃、櫃子、桌上、地上,甚至電器上,凝聚一層濕漉漉的水氣。書籍紙張,都變得拱彎曲折,這時候家家都有種特有的一種黴濕的氣息。

木門變緊,聲音吱吱呀呀,不再清脆,鐵門也被濕氣浸泡的不再那麼剛強,變得溫順柔和。

再有各種黴菌,在房前屋後的各個陰暗角落生根開花。斑斑點點,附著在各種物體的表麵,生根、蔓延、侵蝕,擦拭不掉。毛巾上生出蘑菇來,都是常見。

可在這樣讓人討厭的時節裡,能夠撫慰人憋屈煩悶心情的,或許就是大量糟貨的上市。糟魚、糟雞、糟腳圈、糟鴨舌、糟門腔、糟毛豆、糟帶魚、糟茭白、糟豆芽,萬物皆可糟。

沒有糟貨的夏天,對於滬海人來講是不可想象的。

呴勢天裡,與潮濕和悶熱一起飄在雨點中的糟香,是這座城市入夏的信標。

不思茶飯的日子,幾盤糟貨,一瓶涼絲絲的啤酒,或是一碗粥,一碗泡飯,便是最沁人心脾的一餐。

到此時,那些阿姨、爺叔們的心情是矛盾的,嘴中念叨,黃梅天還沒來啊?個麼等到入梅了呢?

又發牢騷,齁死了,煩死了,衣裳不得乾,等到最後出梅了,伊拉又陷入新的絕望,冊那,夏天比非洲還熱!

可無論如何,黃梅天,也算一種江南獨有的鄉愁,生於斯長於斯的身體記憶。入梅出梅魂也銷,一年又一年。

站在路邊感受了一下黏糊糊濕噠噠的空氣在臉上的撫摸,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李樂歎了口氣,掏出手機開始報平安。

“到了到了,彆來,我自已去,幾樓?哦哦,曉得了。”

“哦,親愛的媽媽,我到啦,嗯嗯嗯,知道知道,肯定的,成,我代表了唄。”

“奶,有啥吩咐?嗨,不就在這邊生孩子麼,您至於麼,成,一定帶到。”

“媳婦兒啊,咕呱呱咕呱.....是!照著一斤的買!”

掛上電話,伸手一攔車,“差頭,差頭!”

“儂到阿裡的?”

“城隍廟,紫錦城。”

有了申請來活動資金的小李廚子,找了個上輩子經常逛的店鋪,挑了個看著最俗氣的實心的500克的大金鎖,上麵帶著最真摯的祝願,四個大字,“長命百歲”!!

趕到華山,剛到住院部門口,就瞧見一個穿著一杠三軍裝的小夥兒衝自已招手。

看到這人甜絲絲的文質彬彬的臉,李樂剛才興衝衝的心情瞬間下降幾分。

“嗬嗬,李樂。”

“你來作甚?”

“我開車帶春....帶李春,從金陵趕過來的。”

“現在部隊都這麼閒的?不苦練殺敵本領,刻苦訓練,保家衛國,爭取早日實現統一大業?”

“我那個,海訓之前有幾天假期,正好就用了。”

“喲,我以為你在機關吹空調呢?咋?下一線了?”

“嗯,現在在彭城,野戰。”

“指導員?”

“排長兼連副,剛升的。”

“我以為你得坐機關,吹空調呢。”

“不能,我爺說,當兵就得從訓練場到戰場,辦公室,不是這年紀該待得地方。”

“還行。”李樂把包一遞,“走!”

“誒。”

秦川接過包,鬆了口氣。不知怎的,隻要一見到李樂,就從心裡有點兒打怵。

尤其瞧見現在體型越來越像人形坦克的李樂,更有些壓迫感。

小跟班樣一樣,領著上了電梯,到了掛著產後中心牌牌的一層。

電梯門一開,李樂就瞧見正趴在護士台前的李泉。

“大泉哥。”

“來咧,走走走,看看去,剛醒,保不齊一會兒又得睡過去。”

看到李樂,李泉麵色一喜,忙扔下手裡的東西,拉著人往裡走,又給秦川交代著,“川兒,幫忙把那個登記表給填了。”

“誒,好。”

哥倆往裡走,李樂瞅瞅環境,沒其他病房裡那種人滿為患,下不去腳的場景,乾淨整潔安靜,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花香。

“哥,這,不便宜吧?”

“還計較那個,怎麼舒坦怎麼來唄。”

“單人的?”

“嗯,套間,帶陪護床,還能洗澡,帶電視,有空調,要不,這個梅雨天,大人孩子都受不了。”

“嘖嘖嘖,真是一分錢一分享受。”

“享受啥,生這小子,你嫂子可遭罪了,晚上進產房,第二天晚上才生出來,張奶奶和咱姑都想讓醫生剖了,你嫂子死活不同意,說什麼老李家的大重孫子,得是個身體好,聰明的,哪學的這些歪理。”

“也有道理吧。”李樂咂咂嘴,不由得想起自家那位大小姐,也是死活要自已生,到時候再說吧。

“哥,好看不?”

“皺皺巴巴,也就那樣,和春兒小時候沒法比,還禿。你嫂子都說不是她生的,要扔呢。”李泉嘴上說著,可眼裡,那股子喜悅掩蓋不住的亮著。

李樂笑道,“噫,說甚伲,這才幾天,能看出個啥?先彆扔,長長就看習慣了。”

“拱!”

“嘿嘿嘿。”

“誒,哥。”李樂低頭湊過去低聲問,“娃有糧食麼?”

“有哇,跟噴泉一樣,嘩嘩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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