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兒了!”
邊境線,搶聲,夜晚,幾個詞疊加起來,讓“兩間房”的人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瞬間提起了心,尤其是李晉喬。
幾個月,幾千公裡,國境線邊走了一圈兒,老李知道自已的工作任務,就是為了更有效的把一些人堵在外麵。
眼瞅著楚布齊齊是自已這趟的最後一站,沒想到,還真有可能碰上。
“李局,您彆出去,卡德爾、安尼瓦爾彆克,你們倆在這兒保護李局,給所裡和邊防那邊聯係,讓他們趕緊調人過來,陳永強、達尼亞爾,拿上家夥,咱們過去看看。”
老李沒話說,點點頭,這時候,服從命令聽指揮,不給一線人員添麻煩,比什麼都重要。
“哢哢哢”幾聲,微衝,八一杠,都上了膛。
“注意警戒,卡德爾,有事兒你知道怎麼做。”
“放心!”
阿布拉江交待一句,一扭頭,帶著兩人出了兩間房,鑽進了夜幕之中。
夜風吹過,門外呼嘯,石頭房子割裂的氣流讓房頂的紅旗發出“噗噗”的響聲,門裡,一簇篝火,木柴燃燒,“劈啪”的火星蹦起,擔心、緊張的情緒,把隨著彼此的呼吸聲,交織在火光周圍。
“打過電話了?”李晉喬瞧了眼身邊,皺著額頭,擰著眉毛,一臉凝重的安尼瓦爾彆克,還有不斷看向門口,一臉焦急的卡德爾。
“所裡說,馬上和邊防連那邊聯係,他們最近的哨所距離這裡要兩個小時的路程,不過夜裡,就,不好說了。”安尼瓦爾彆克說道。
“相信他們,很快的。”
李晉喬又看了眼有著挺拔的鼻梁,黑色眉毛,琥珀色眼睛的卡德爾,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沒問題的。”
“嗯。”
“安尼瓦爾,拿個饢過來,大半夜的,還有點餓了,烤個饢吃。”
“哦,好,李局。”
從包裡取出一塊已經掰開的饢,遞給李晉喬,安尼瓦爾順勢坐在了身邊。
老李接過饢,挑起火堆,把饢埋進灰燼裡。又抓過腳邊的大茶缸,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捏出一撮茶葉,扔到茶缸裡,倒上水,蓋上蓋兒,放在篝火邊的鐵架子上,由著火舌舔舐缸底。
沒一會兒,一股茶葉的香氣在石頭房裡,彌漫開來。
老李捏起一塊抹布,墊著掀開茶缸蓋兒,那股茶香更濃鬱了些。
“來,嘗嘗,這是滇省那邊的普洱,我兒子同學給寄來的,不過,你們都加鹽加奶的,不一定喝的慣。”
“能,能喝慣。”
“嗬嗬嗬。”
掰著烤好的饢和滾燙的茶水,老李碰了碰安尼瓦爾,“結婚了?”
“沒呢,談了一個姑娘,準備明年夏天結婚。”
“漂亮?”
“嗯!”
“也是,你們這兒的姑娘喲,都好看的哇。”
“也沒,也有不好看的。”一旁的卡德爾說道。
“誒,這是個概率問題。”李晉喬抿了口茶水,“安尼瓦爾,結了婚就下去吧。體驗體驗得了,你媽就你一個兒子,還是
安尼瓦爾搖搖頭,“不,我戴的,是我爸的警號,這個警號隻屬於這裡。我答應過我爸,要在他倒下的地方,把他沒做完的事情,繼續做下去。”
“嘿,你這孩子,這麼倔的呢?”
卡德爾說道,“李叔,彆勸他,要能勸,安尼瓦爾早就下去了。這就是我們塔吉克的孩子,山鷹一樣勇敢,雪山一樣美麗,水一樣清純。”
“你們呢?不也一樣?卡德爾,你家到你是的第三代了吧。”
“嗯,還會有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就這麼一直延續下去,替國家守住大門,一個牧民就是一個哨兵,一片羊群,就是一個哨所,這是我們的承諾,”
安尼瓦爾點點頭,“我爸爸說過,我們大夥兒一同生活在這個國家,在一片土地上,不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而是跨越整整兩千年,漢日天種,從兩千年前,我們就在這裡,兩千年中,這個國家也始終有我們。”
“這裡有我們的土地,牧場,羊群,馬隊,草原,雪山,不僅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家園,那麼我們,為什麼會不愛她呢?”
篝火,紅色,閃爍著,映襯著安尼瓦爾彆克的臉龐,堅毅和忠誠在這張臉上如此的具象化。
李晉喬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拍了拍卡德爾和安尼瓦爾的肩膀,歎口氣道,“多好啊,這麼淺顯的道理,為什麼好多人就不明白呢?”
“因為他們沒有心。”安尼瓦爾攥緊了手裡的槍管,說道。
兩間房裡的火光,像夜裡的一盞燈,亮了又亮。
李晉喬看了看表,“他們出去快一個半點兒了。”
“應該沒什麼事兒吧。”卡德爾又看向門口。
“嗯,沒事兒,或許遇到狼什麼的,也說不定,要有事兒......”
安尼瓦爾剛想說,就被李晉喬一手摁住。
“李叔?”
“噓~~~”李晉喬指了指屋後,又指了指耳朵,兩人會意,馬上閉嘴。
卡德爾一手抄起了腳邊的鋼棍和短刀,安尼瓦爾端起了懷裡的八一杠。
老李則慢慢起身,踮著腳,貓腰來到門邊上,支起耳朵,仔細辨彆著門外大風呼嘯中夾雜的其他聲音。
終於,幾句短促的低語,還有腳步和礫石,衣服和地麵摩擦的響動,傳到了耳中,中間還夾雜磕碰的動靜。
霎時,李晉喬緊皺起了眉頭,細聽,琢磨。
安尼瓦爾也湊了上來,“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