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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落,白色的雲朵被夕陽逐漸燒成了紅色,投映在下方碧藍的湖泊中好似天上天下皆燃起了烈火,紅彤彤一片甚是好看。
一眾馬賊在湖泊前一處草地上席地而坐,任由馬兒在湖泊處喝水,有那饑餓的馬賊從懷中拿出胡餅就著涼水就那麼啃著吃了。大部分人則是相互幫著包裹傷處,與兵甲齊全的官兵不同,他們缺少防禦的甲衣,受傷的人不在少數。
呂布坐在一處青石上,看著剩餘的百餘馬賊心中在滴血,一戰下來折損近半,這換誰都不好受,更何況,有幾個人傷勢過重,眼見就是不行了,這種戰後減員尤其讓他難受。
“哥哥,附近沒發現追兵。”鄧飛騎著馬過來,翻身下馬,拍拍馬臀讓它自去喝水,隨後大步走過來坐到地上。
呂布點點頭,遞出水囊道:“辛苦鄧飛兄弟了。”
“哥哥說甚話,這裡最辛苦的是恁。”鄧飛擺了擺手,拿過水囊喝了一大口,嫌不過癮,又對著腦袋澆了一通。
呂布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一絲紅暈,金屬般的嗓子有些澀啞:“到底是失了半數兄弟,又丟了幾乎全部的財物,這是某這個首領沒做好。”
也不知是記憶融合帶給他的影響,還是身死白門樓的大恐怖帶給他的變化,亦或是讀完老對頭的傳記受到的啟發,呂布說了上麵這番以他原本性格絕不會說的話。
一旁拔裡海裡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首領所做的,兄弟們都看在眼裡,身先士卒帶俺們衝出官兵的圍堵,又單人匹馬的殿後,殺了不知多少追騎方才讓俺們走脫。若無首領,怕是弟兄們還擺脫不了那追蹤而來的‘狗’們,現下也無法這麼坐在這裡。”
“正是如此。”鄧飛將水囊放到地上,就著倒在頭上的誰,用手抹著洗了下臉道:“拔裡兄弟說的對,況且若無哥哥當機立斷就走,等被那官兵圍了穀口,怕是我等就要做那甕中的鱉。如今能有半數兄弟衝出,已是大幸。”
“是啊,首領,二頭領和三頭領說的對,恁無需自責。”
“沒錯,咱們刀口舔血的漢子早就料到會有這天,今天能活下來,全虧了恁。”
“誰要說這是首領的責任,俺第一個砍了他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四周的馬賊紛紛鼓噪起來,有人出言安慰,有人冷眼旁觀,有人漠不關心,眾生百態不一而足。
“算了,不說這個,兄弟們的心意某領了。”呂布心裡感動,麵上依然平靜無波,他對這種安慰之言頗有些不適應:“我等如今到哪了?”
拔裡海裡看向一旁一個契丹族馬賊,那人將嘴裡的胡餅趕緊嚼了嚼咽下去道:“我等如今已過了潞縣,往前是析津府地界,往上去是懷柔縣,往下應是陰縣。”
鄧飛聞言正色道:“哥哥,我等路過潞縣時不少人看到了,當小心此處駐軍。”
呂布點點頭,閉著眼用手指點著大腿,稍傾睜開眼道:“兵貴神速,我等按原定計劃南下,隻不過我等不去涿州了,改為直奔武清縣,今晚大家挺一挺,趕一下夜路,等到武清縣附近再好好休息。”
眾人皆是點頭,心裡都和明鏡一般,本以為官兵會明日再來,因此和眾人說了要去何處,如今一通亂戰自己這方鐵定有人被俘,做賊的有什麼寧死不屈的?肯定會泄密出去,此時若再往涿州跑,簡直就是自投羅網,現在改道是應有之意。
說著看向鄧飛道:“鄧飛兄弟來遼國日短,還沒泄了容貌給官府,等到了武清縣還要麻煩兄弟帶人進城買些乾糧。”
鄧飛拍著胸脯道:“此是應該的,包在我身上。”
呂布點點頭,看了眼身邊的長矛,心中一動道:“等等,某和鄧飛兄弟一起吧,倘是武清縣有鐵匠鋪,某要買件趁手的兵器。”
鄧飛自無不可,點頭應下。
“吃些東西吧,吃完咱們趕路。”
掏出冷硬的胡餅,呂布惡狠狠的咬了一口,嘴裡大力的咀嚼著,一雙虎目卻微微眯起,裝作不經意的四處掃視,看著眾人臉上各異的神色,今晚乃是一個檢驗人心的機會,有二心的人估摸今天晚上都會走,正好可以趁機清除一批有異心的,同時放放假情報混淆一下視線,而能跟某到最後的,將來某必不相負。
幾隻水鳥從湖泊上飛過,晚霞染上一抹黯淡,很快這個艱難的白天便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