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閣內,池婺吃罷晚飯,正攤在軟椅上帶著眼鏡研讀一本極其難懂的書,忽然鯉樂從外間匆匆忙忙進來,報道:“姐姐,靖王求見。”
“那麼快就來了?”池婺愣了一下,合上書將臉上黃銅眼鏡取下,閉上疲累的眼睛轉轉眼珠:“我還以為以他的脾性,至少要糾結個兩三日呢。”
“我不明白。”鯉樂甩了甩頭上用紅繩綁著的兩個雙丫髻,疑惑起來:“他白日裡還悠閒的在茶館聽書,怎的現在急頭白臉來找姐姐你了?姐姐做了什麼?”
“我隻是一屆市井女子,能做些什麼呢?”池婺睜開眼,先前的疲憊一掃而空,那種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又爬上了她的麵頰:“我隻不過是看那謝縣尉迫於淫威不敢上報,心生憐憫,所以連夜派了青鳥到皇宮傳信去了。”
鯉樂頓悟,拍手笑了起來:“姐姐好計策,引冬城縣衙無能,皇帝老兒又向他施壓,他可不是要找上我們了嗎!”
“讓他在門口候著吧,我先換件衣裳再與他說話。”池婺從椅子上站起來,飄飄然走入了裡間屏風。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候在門外的高琰有些不耐煩了起來,從前隻有他將彆人拒之門外,這吃女子的閉門羹,他倒是頭一回。
他心不在焉地用腳尖逗弄著隔壁拴著的一隻黃狗,一邊問聽荷:“你說她何時肯見我?”
“這……屬下不知。”聽荷微微彎腰站在高琰身後,忍住了幾個哈欠,低聲道:“主人,查案這種事我也會,為何不讓我去為您翻案?”
“你是消息靈通,可你會捉妖嗎?”高琰手腕一翻,從袖中掏出黃紙包著的小塊風乾牛肉,逗得那大黃狗哈氣不止:“你可知那狗皇帝今日下旨,給我扣上的可是殘害當朝官員的帽子。我若不把此事往妖怪上引,你猜他會不會刁難我在宮中的胞姐。再者說我將你放出去,豈不是把我豢養死侍的證據坐實了?”
“屬下失言。”聽荷吐了吐舌頭,又憂愁道:“可這池姑娘能行嗎?要是明早您再翻不了案,可是要下獄了啊。”
“那又如何,監牢而已,我又不是沒有蹲過。況且我又沒殺人,怕這些做什麼。”高琰見那狗兒搖頭擺尾,心情又愉悅了起來,一把將肉乾塞進嘴裡,氣得黃狗嗷嗷直叫:“你沒覺得此事非常蹊蹺嗎?我明明按住了那縣尉的消息,卻還是走漏了風聲。又為何偏偏那麼巧,她池婺前腳剛說完我要大難臨頭,後腳皇帝的人便到了。”
聽荷轉了轉眼睛,道:“您懷疑這式微閣的主人與皇帝有勾結?”
“到底有沒有勾結,總要查了才知道。幸虧這小神仙是個清麗的佳人,若是粗莽大漢,我倒不知要如何與之打交道了。”
“明明您白日裡還說她姿色平平……”聽荷小聲囁嚅道,幸虧這時式微閣的雕花大門嘎吱一聲開了,高琰這才沒聽到小丫頭的話。
“殿下,我家師父有請。”鯉樂將門敞開,畢恭畢敬道。
高琰笑得燦爛,他將手中未吃完的牛肉乾扔給那狗,囑咐聽荷在外候著,便大踏步地進入了傳說中的式微閣。
這店從外麵看雖小,可進去卻內有乾坤。昏暗的大殿中點著長明燈,雕梁畫柱皆是仿的前朝宮中款式,而迎麵便是一堵櫃子一樣的牆,密密麻麻地擺著各式各樣新鮮玩意。
高琰定睛看去,發現都是些尖耳朵利爪子,甚至有一頂不知是什麼妖怪的醜陋頭顱,正怒瞪著雙眼盯著他看,不禁好奇道:“這些是用來賣的?價格幾何?”
“這些是我師父平日裡收的妖怪,擺在這裡震懾那些對式微閣欲圖不軌的妖怪和道人,並不售賣。”鯉樂一邊回答,一邊將高琰引向角落一扇暗門邊,她扣動貓臉門栓,輕聲道:“師父,王爺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