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婺見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了,將手裡的妖怪舉了起來:“罔象,你來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妖怪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尖聲尖氣地開口:“那天…是下半夜了,我在睡覺,突然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我剛出生不久,還殺不了人,所以經常吃些小貓小狗果腹。那血腥味太濃了,我又餓……以為是屋裡有人殺了豬,就想過來偷偷吃一些。可我進到屋子裡時,發現那些人的腦子和肝臟已經沒了……所以又回家去了。”
“如何證明?”池婺問。
“看我腳印便知!”罔象大叫道:“你看啊,我隻是在屋裡轉了一圈,並沒有上床,因為在地上我已經看到他們的肝腦都不見了!求你了,饒我一命吧……”
聽了罔象的供詞,謝無恙和高琰均麵如死灰。謝無恙憂愁是因為案件陷入了僵局,而高琰憂愁則是因為他又變成了嫌疑人。
可池婺的思路很清晰,她收了高琰的匕首,今日的任務便是幫高琰洗清冤屈。所以當罔象失去了作用時,她立即將那隻抓住妖怪的手伸到窗外,隻聽哢嚓一聲,有什麼東西啪地落進了水中。池婺再收回手時,那妖怪的頭顱已經不知所蹤了,隻剩一具小小的屍體被她可憐地攥著。
“你殺它作甚!”謝無恙年輕又善良,見到這種狀若人類的小妖,難免心生憐憫:“它還是個孩子!”
“一個會吃人的孩子。”池婺麵無表情,將罔象的屍體拋給了鯉樂,後者將那紅色的屍身塞進了隨身攜帶的大包裡:“它現在看上去無辜,是因為還沒有長大,一旦它長成,你猜遭殃的會是誰?”
謝無恙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將目光轉向了高琰:“既然人不是妖怪所殺,那高王爺……”
“哎,彆看我,我可沒殺人。”高琰抱著臂膀,心中雖然沒底,卻還是嘴硬道:“池婺,你說過要證明我清白的。”
“謝大哥,彆聽他二人胡說!”小仵作擠進來,叫道:“說不定是高琰殺了人,然後又串通這神棍為他脫罪呢!對!一定是這樣!”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竊竊私語,紛紛用眼光瞟著高琰。
高琰隻覺得如芒在背,他十分討厭這種感覺,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悶熱的夏夜。在那一夜,他被高家眾人指認殺害了親生母親,皇帝認為他有悖人倫,下獄拷打折磨了五個月,直到邊疆又有戰事才將他放出。
此時此刻,被那麼多人指指點點,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身上的舊傷疤又隱隱作痛了起來。他迫切地想要回家,逃到自己的安樂窩裡,把自己塞進毛茸茸的毯子中,緊緊的抱住那一截金絲軟枕。
他的手不由地搭上了腰間的匕首,血紅的眼睛死死打量著在場的所有人,思考著將他們滅口需要花費多久。
可還沒等他將匕首抽出,冰涼的手掌突兀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他錯愕地轉頭,看到了池婺的臉。那張臉上所有的囂張和戲謔在此時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非常嚴肅的堅定。
“人不可能是高琰殺的。”池婺這樣說。
“你如何能肯定?!”
“細節。”池婺鎮定道,那雙細眼在此時完全睜大,她扶住高琰微微顫抖的肩膀,用十分確定的語氣說:“人絕不可能是高琰殺的,因為那小廝做了假證,謝縣尉若是不信,將他傳喚來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