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琰鬆了口,高靈珺也不好太拂他的麵子,臉上盛怒的表情微微緩和了些。她坐直身體,擺弄著桌子上放著的臂擱,似是漫不經心問道:“這女子到底是何來曆?又有何能耐?”
這一問倒是將高琰問住了,他這時才發現他對池婺了解甚少,除了知道她曾是前朝舊將外,竟連她是哪裡人氏,家中可有兄弟姐妹這種小事都不知。他暗暗歎了口氣,思量了一會兒,並沒有將池婺的身份告知,隻是道:“她就是一市井女子,容貌普通,家室也一般,不過捉妖殺鬼倒是有些本事。隻是我們,已經形同陌路了。”
“我何嘗不知你眼高於頂,若隻是普通市井女子,怎能入得了你眼?”高靈珺似在調笑,可那雙眼睛卻鷹一般盯著高琰麵上表情,像是要探尋出什麼來:“你這般為她遮遮掩掩,莫非,是真的對她動了真情。”
那雙晶亮的眼睛似乎能攝人心魄,隻是幾個呼吸間,高琰便敗下了陣,訕訕地將頭轉了過去,並未作答。
可他雖未說話,一舉一動卻已經將答案托出。高靈珺心知肚明地輕輕笑了一下,岔開話題道:“不說這個了,既然請不來那便算了吧。估計這個時候,那婕妤也大限將至了,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要不要隨我去看看,或許還能看出些關竅來。”
高琰聽她不再追問此事,鬆了一口氣,他也正想見識見識那妖怪到底有什麼本事,於是便一口應允了下來。
姐弟二人來到那位姓孫的婕妤宮外,還未進門,便聽見殿中有一眾女子哭哭啼啼。聽荷率先為二人推開門,隻見宮女們在殿中跪了一地,抹淚的抹淚,擤鼻涕的擤鼻涕,而殿中赫然停著一口烏木大棺,
“孫婕妤還未死,你們竟敢將她封於棺中?你們好大的膽子!”見這小丫頭們如此言行無狀,高靈珺嗬斥道。
“貴妃娘娘,靖王殿下,”孫婕妤殿中的大宮女見到二人,慌忙起身行禮:“請聽奴婢們分辨幾句。早聽聞被妖纏身後死相難看,我們將婕妤放在棺中,並不是在加害於她,而是想給她保留一絲體麵啊。”
大宮女言閉,一旁穿粉色紗衣的年輕宮女也大著膽子開口道:“我們婕妤平日裡待人寬厚,大家都尊她敬她,若有彆的辦法能解決,我們也不會初次下策。還請貴妃娘娘高抬貴手,給我們家婕妤留幾分體麵吧。”
高靈珺冷冷地哼了一聲,側頭與高琰對視一眼。後者心領神會,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幾個宮女,三步兩步來到木棺前。他雙手抓住棺蓋稍稍用力,便將那沉重的黑色蓋子打開扔到了一邊。
棺中的孫婕妤緊閉雙眼,她雖不是傾國傾城之貌,卻還算是小家碧玉。隻是如今昏睡不醒,幾日未曾進食,臉頰已經凹陷了下去。
高琰湊近了仔細看,隻見棺中女子神色安詳,唇角還有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像是做了個好夢。單看麵相,她似乎睡得正香,高琰又湊近了些,他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幽微的血腥味。
活人身上怎會散發出這種味道,莫非是孫婕妤來了月事?
高琰心中疑惑,正想著伸手去探一探女人的脈搏,卻不想下一刻孫婕妤猛然睜大了眼睛。她睜眼的動作極其用力,好似有人凶殘地將她的眼睛掰開一般。
“她醒了!傳禦醫來!”高琰見她睜眼,忙回頭焦急道。可他這一回頭,卻發現滿殿宮女皆如見鬼了般,麵色驚恐地盯著她身後,更有甚者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高琰又急忙將頭轉了過去,當看到眼前場麵時不由得嚇得後退半步。
那婕妤正緩緩從棺中升起,像是被人從背後架了起來。她那雙眼睛仍然死死地瞪著,眼角已然破裂,流出絲絲鮮血。隻是片刻,她的眼皮便生生瞪爛,兩隻眼球再無支撐,從眼眶中咕嚕一下滾出,血淋淋地吊在臉上。
這還沒完,隻見孫婕妤漸漸張開了嘴,這時她似乎是醒了,發出了厲鬼一般的慘叫,嚇得殿中膽小的丫鬟又是暈倒一大片。
高靈珺倒是泰然自若,她看了看空中飄著的孫婕妤,又看了看棺旁瞠目結舌的高琰,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