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宅院建的很講究,高老爺住的院子在整座宅子的正東方向,姨娘們住西邊,孩子們住北邊,下人一般住在南邊。池婺隻能從姨娘們住的西間繞過去,穿過南邊後院,才能到達高老爺的院子。
她的隱身符隻有一個時辰,方才聽那些姨娘碎嘴八卦已經花去了大半的時間,便隻能步履匆匆地往東院趕。
冷不丁的,她抽了抽鼻子,一股熟悉的味道湧入鼻腔,做她這一行的,對紙張燃燒的氣味再熟悉不過了。
大半夜的,是誰在燒紙?
池婺四下裡看看,發現煙是從不遠處一個小院落裡飄出來的,她朝前走了幾步,便看見兩個仆從打扮的人跪在地上,正用火盆燒紙錢。
“你說我們給她燒了錢之後,她就不會再來尋我們的了吧?”穿灰衣的仆從問身旁和他一起跪著的老者。
“唉,這可說不準啊,她那樣好的出身,那樣好的樣貌,最後卻被我們害的死的那樣慘……她這次回來說不定不僅要帶走她那不孝子,還要帶走我們啊。”老者長歎著氣,手裡不停的往火盆裡塞紙錢,那些煙灰飄飄忽忽地,被風卷著往池婺身上撲。
“呸呸呸!什麼叫我們害的她?明明那件事是老爺授意的!”灰衣仆臉色十分的難堪,他看上去也是上了些年紀,頭發中都夾雜了一絲花白:“再說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件事,怎麼會來找我們?”
“你不知道嗎?”老者四下裡看看,低聲道:“聽說人死了之後,閻王會將那人的一生原原本本的告訴她,不管是明麵的暗地的,都會如實相告,好讓她死個明白。說不定她就是聽了閻王的話,從底下上來尋仇了……唉,快些燒吧,燒完了好去睡覺。”
池婺眯了眯眼,這兩人話裡話外涉及了葉氏死亡一事,可她的死因不是被高琰一劍刺死的嗎?怎還會有仆從從中參和?而且他們提到高老爺才是幕後的凶手,這廝當年到底做了些什麼,又為何要對一個無辜女子痛下殺手?
最後一片紙錢燃儘,灰衣仆從往火盆中倒了一杯水,將餘燼澆滅後,與老者一起急匆匆地走了。
池婺與兩個仆從擦肩而過,走進了那個小小的院落。
院子破敗的不成樣子,落葉新的舊的摞成堆,蜘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地上雜草叢生,依稀能看清底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
池婺推開裡間的門,一股陳年的黴味撲麵而來,屋內破敗不堪,隻有一張腐爛的床和一張倒塌的梳妝台。
很顯然葉氏不會摟著高琰睡覺,池婺掃了一眼角落裡幾乎化成灰燼的破布,便什麼都知道了。
即使沒有那個瘋瘋癲癲的娘,屋子裡仍然是壓抑的嚇人,池婺隻是站了一會兒便覺得心中煩悶,退出去將門重新關上。很難想象高琰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十幾年,他能長成如今這個樣子,也算是高家祖墳冒青煙了。
此時離隱身符隻剩半個時辰了,池婺來不及感懷,關上門便往高老爺的院子趕。
說來也怪,前些天高琰來拜訪的時候,池婺也跟著來過一趟,那時候高老爺的院子外麵站著一溜的家仆,各個手拿棍棒,防賊似得防著他。可今夜他院外卻是冷冷清清,隻站了兩個小侍女,似乎是篤定了高琰今晚不會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