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婺見他振作的如此快,欣慰地笑了笑:“走吧,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仔細梳理一下事情的經過。”
兩人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主,高琰迫切地想知道池婺為何會下如此推論,而池婺也急著從高琰口中了解過去以便於拚湊真相。於是兩人手腳麻利地將暈過去的侍女綁在柱子上,隱藏在牆根的陰影處,打開了碧水雲天的門。
剛一進屋,二人便迫不及待地盤坐在了塌上,池婺點著了隻小蠟燭,兩個人麵對麵夜談。
“先說說你都發現了些什麼。”高琰迫不及待的小聲問:“你為何篤定我父親是幕後推手?”
“一開始我並沒有決定他有何不妥,隻當他是一個迂腐又冷血的老逼登。”見高琰麵露疑惑,池婺很無所謂地揚揚眉毛:“不必糾結我的口癖,總而言之,讓他真正露出馬腳的,是他在府上裝神弄鬼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天的鬼,都是我父親假扮的?”
“正是如此,”池婺點點頭:“他很巧妙地借著你回來的勢頭,演出了冤鬼索命的鬨劇,既嚇唬了那些愚蠢的姨娘,還迷惑住了對母親有陰影的你。可怪就怪在他目中無人,沒將我算進他的局裡,作為一個除妖師,我確信這棟宅子裡沒有鬼,有的,隻是裝神弄鬼的人。我第一個懷疑的,便是稱病不露麵的高濂之,所以我潛入了他的臥房,果然發現他並不在床上。”
“你出去夜遊後,便接連著是我撞鬼!”高琰一拍巴掌:“這便能說得通了!”
“不止,我還在他房裡窺見了一個密室,裡麵全是些金銀珠寶,恐怕是他這些年斂財所得。”
“斂財?”聽到這個詞,高琰稍稍顯得有些驚訝:“他在朝中向來以廉潔之名,頗受皇帝賞識,沒想到背後卻乾出這樣不要臉之事。”
“他背地裡做的還不止這些。”池婺冷冷哼了一聲:“我夜遊時曾撞見過兩個上了年紀的仆人,從他們的對話中我才得知,你父親一直在指使仆人對你母親下藥,將她逼瘋,好把她困在宅院中。也就是說,若是沒有你父親下毒,就算你母親被關起來,她也不會發瘋,或許她會像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一樣疼你愛你,你的童年或許會貧困,但絕對不會是缺愛與被虐待的。”
聽著池婺說完這些,高琰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一下子覺得非常迷茫。
這些年他一直過得渾渾噩噩,一會兒恨自己的出生連累了母親,一會兒恨母親不愛自己卻將他帶到世上受苦。可現如今卻告訴他,他這二十多年的憤恨與仇怨全付錯了人,那個一直不露麵,幾乎隱身的,喚作父親的人,才是害了他的真凶。
他定定的坐了一會兒,直到池婺手中蠟燭的燭淚滴到他的褲子上,才猛地回過神來。
高琰深吸一口氣,將心情收拾好,再看向池婺時,眼神再沒有先前的脆弱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亮光。
“你說,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讓那老賊遭到報應?”
“首先,我需要知道他的作案動機。為何他要害你的母親,又為何在十年之後將你誘騙回高家試圖故技重施。”池婺將手中蠟燭傾斜,燭淚滴到案幾上,快要凝固時,她又把蠟燭插在上麵,那一塊燭淚便充當起了燭台。她握住高琰的手,懇切道:“阿琰,將從前的事情告訴我吧,我知道回憶過往是很痛苦的,可你得忍一忍,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拚湊出真相,將高濂之打入地獄。”
高琰點點頭,將目光放到跳躍的燭火上,頃刻間像是回到了幼時那個地獄般的小屋中。